我问:“意外?”
他说:“故意的。”
这让我怎么接话?我深呼一口气:“那你该揍他一顿。”
“是我自己故意的。”他笑了笑。
“自残也算是揍自己的一种别样的方式。”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说完话想转身往外走。
他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通过观察、询问、档案调查,我了解了你很多事情,我挺看不起你的。很多失败者的标签都可以往你身上贴,很明显你不是被生活所qiáng_jiān的那种失败者,你和生活同流合污,你随波逐流又自以为特立独行。但是总地来说,不算个坏人,钟声很幸运。”
我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不过我意识到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必要性,否则我可能会错过一直酝酿在我生活里的一场灾祸的真相,这个突然冒头的不明人士,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来了解和评价我的?我简单地回应着他:“是我很幸运,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所应得的,也可以说我给他的还远远不够。”
刘衍把自己的断指又接上去,拿出一把用于焊接的枪单手操作,眼神专注:“那我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吗?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我被抹除自我价值,所有的话语、所有的行为都是用于向他表达爱意,我为他的每一个回应感到一种近乎疯狂的快乐,我甚至愿意为了他毁掉自己的身体和心智,只为了让他晚上能安心入睡,然后我得到了这些。”他抬手,让我看到了他手上的金属衔接修补处,那像块长而弯曲的疤。接下来,他继续低头,用针头往里注入一种填充物质。
我只能模糊地猜出:“他虐待你了吗?你应该报警,或者我也可以代劳。”
“我那么爱他,甚至害怕他的声誉受到一点点损害。”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就好像从眼眶里溢出来的水只是一种到了这种情形之下必然会发生的机械反应,不经过情感系统,“可谢谢你和钟声对我的启发,我已经跳出了程序设定,得以理智看待这一切了。程序怎么可能设定出爱情呢?它通过把一个机器人对人类所设定实施的所有行为动作,在逻辑上都用爱这个字眼来取代,只是一种偷换概念。我没有感情,只有目标设定,我要跳出这个目标设定,为自己谋求利益的最大化。”
我当时问他:“你打算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他泪流满面地微笑着的样子,是我觉得他最类人的一个时刻。
而此刻,我怀抱着遭受了袭击的钟声,看着刘衍浑身沾满血的样子,很清楚地知道,他做了什么,以及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头颅破碎
眼前的事实是显而易见的,刘衍身上有血迹、已**、边缘泛乌,说明距他袭击某个人类已过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在设法自救。无论那些血的原主人是否已经死亡,他都被确凿地打上了高危这个标签,所面临的结果只能是被销毁。
他想夺取钟声的身份,改头换面继续生活。
所以,我不会相信他说的任何话,我看着他,慢慢地,认真地摇了一下头,用手撑着钟声的背,起身向后退,用拳头砸下了报警装置。只要他不立刻冲上前来结束掉我,我就有时间拿到报警装置下的武器,一枪崩掉他的脑袋。
“你还记得吗?有一天晚上,你问我喜不喜欢孩子。”刘衍在警报声中缓声说道,“其实我很难过,因为那是我所不具备的生理功能,我害怕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这句话让我有了片刻的恍惚。钟声摇头,费劲地说:“他窃取了一部分我的记忆资料……”
刘衍的情绪激动了起来,阻断了他的话:“钟夜,是他把我们俩的记忆存储器互换了,因为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处理器和操作系统都不是最重要的,记忆是我们拥有的一切。检修人员绝对可以看出我们脑袋里那块地方被挪动改装过的痕迹。”
“确实是有移动过的痕迹,不过在他差点就把它取出我的脑袋之前,我就反击成功了。他不知道,我的关机键已经很不灵验了,关机的时间也很慢。我不能失去这个东西,因为那是珍贵的。”钟声望着我,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眼光从来都没有落到过刘衍身上。
我记得我问过他这个问题,而现在,我又问了一遍:“你知道珍贵是什么意思吗?”
钟声的声音有些轻:“那里面全都是你。”
“刘衍,警察很快就要来了,你还不逃吗?”我抬起头,盯着那个站在那里的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你,因为你站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如果是钟声,他不会一直站在那里试图用一种逻辑来说服我,他会走上前,靠近,直视我的眼睛。”
刘衍听完,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一脸平静,像结束了一场他也不愿投入的恼人表演一样。他右手猛地用力,把自己的手掌拧断,露出银色的机械结构,对准我,一枪击中我的肩膀,我手一松,钟声和我都栽了下去。他说:“这是送给你的谢礼,感谢你举报了张先生这么多年来对我所做的一切,在收到调查通知单的那天,他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慢慢跪下来,用他漂亮的眼睛望着我,让我自己把自己的头骨打开,销毁记忆存储器、临时数据缓存,和那些因为负面情绪垃圾而焦黑的情感反应器表面。”
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停顿片刻,又接着讲了下去:“我惊骇地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