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卿。”迎上朵月王妃清澈慈祥的目光,曼卿突然心虚了一下。
“好名字。”朵月王妃说罢拽拽耶律肆的手,道:“肆,你去厨房吩咐一下,今晚的菜弄得丰盛些,你和曼卿都留下吃饭。”
“娘,不用麻烦了,和平常一样就行。”
“肆,你才去了三个月就瘦了这么多,娘就想看着你多吃些,快去。”朵月王妃伸手推他一下,耶律肆只得起身去了,只剩下二人独处,曼卿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这玉坠哪里来的?”朵月王妃突然问道。
“……当然是……娘留给我的。”曼卿见问吃了一惊,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不要骗我。”朵月王妃说罢见曼卿突然愣住,微微一笑,道:“肆知道我时常想着他,才找你来安慰我的是不是?”
“我自己生的孩子哪有认错的理,你不是他。”朵月王妃说着眼睛望向空处,仿佛时光倒转回到二十二年。
一个女子瞧着两个出世不久的婴儿,都皱着红扑扑的小脸,不安的踢动着襁褓中的小腿,仿佛感应到命运的轨迹会从此弯折。要送走哪一个都像是在心头剜去了一块,比分娩之苦还痛上千万倍,陪嫁过来的贴身婢女在一旁焦急的催促道:“王妃,您快拿个主意吧,已经传来消息,大王已经扫平了贺氏,不日将回朝,幸亏这回萧娘娘随大王出征,否则教她知道了怎么得了。”女子又犹豫半晌,最后抱起眼下有两点泪痣的一个,男子面带泪痣,怕是会性子软弱些受不了这塞外寒苦。女子将孩子喂饱r-u汁拍得睡了又瞧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交到婢女手上,反复嘱咐“多赏些银钱,一定要送回钱塘县交到我爹娘手上。”
忆起旧事,朵月王妃不由微叹一声,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拆穿你们,你也莫向六殿下提起,也难得他有这份心。
曼卿虽不知她是如何得知,但从她神态言语,知道瞒不过,道:“王妃英明,曼卿的确不是王妃的孩儿,但却绝非六殿下找来的,这块玉坠,得自一位挚友。”曼卿顿了顿又道:“我与他胜同手足,我视王妃如同己母。”
“你真的……认得他?”朵月王妃听罢,身子一震,不能置信的望向曼卿。
“这玉坠原是王妃之物,需做不得假。”
“他在哪里?他……还好吗?他……”朵月王妃激动的伸出手来握住曼卿的胳膊,语无论次的道。
“他……很好。”看着她本来平静柔和的眼中突然满是欢喜,曼卿惶恐起来,开始后悔坦诚自己与三儿相识,他与三儿的事,该怎么说给她听?
王妃又要再问,突然听得外面耶律肆高声道:“阿娘,父王来了。”曼卿一惊,若叫耶律异瞧见王妃寝宫里有个不相干的男子可是百口莫辩,正无措间,朵月王妃指着一处幕帘示意曼卿先行回避。
曼卿方才躲好,耶律异就走进房来,耶律肆跟在身后进来,见曼卿不在床前才松了口气,正想着找个因由将父王快快劝走才好,耶律异却道要与王妃说话教耶律肆先行告退,耶律肆怕言行反常教人生疑,只得告退。
朵月王妃平素极爱清静,因此房中四处垂着重重帘幕,地下铺着厚厚的毛皮。耶律异看着牙白色病榻上的纤弱女子,她总是这样安静,如庭院中的那方荷池一样,一任风过石沉就是不起涟漪,当年他娶得公主将她当神女一般宠爱的时候她安静的笑,后来他得知她只是一个代嫁的秀女大怒而去的时候她安静的哭,再后来他性命堪忧的时候她又安静的突然出现为他将利刃挡下。
“月姬,谢谢你。”耶律异坐到床边,握住女子苍白纤细没有血色的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阵,觉得有些陌生,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都不知她眼角的细纹是何是添上去的。
“陛下,为何又称呼起妾身的汉名来?朵月是陛下为妾身取的,天上来的河水,妾身很喜欢。”朵月王妃微微笑着说,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了。
“朕老了,最近常常想起以前的事。”
“陛下正是壮年,还有千秋万载,哪里老了。”嘴上这么说,眼中却见他双鬓已然见白,眼中尽是疲色,他,比之当年确是老得多了。
二人就这样将手握在一起长长对视,“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可就是这样一种不需要言语和热情的相濡以沫?
“妾身想求陛下一件事。”“朕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意识到突然一起说话,两人呆了一呆,都浅浅的笑起来。
“陛下先说。”
“明天朕就要下召立嗣,立阿托云,你高兴吗?”
朵月王妃面上表情僵了一僵,淡淡说道:“高兴。”
“你方才想求朕什么?”
“妾身……已经没有什么要求陛下的了。”
“月,你一直这样,有事总是憋在心里委屈自己,告诉朕,不管多难的事,朕都为你办到。”
一直?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今天才第一次问。
“陛下当真为妾身办到?”
“朕是一国之君,当然一言九鼎!不管我的月要什么,朕都为你取来。”
“妾身先谢过陛下。”朵月王妃定定望住耶律异,缓缓开口,“请陛下不要立肆为太子。”
“你说什么?!”耶律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母亲不想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位高权重的?
“请陛下不要立肆为太子。”朵月王妃一字一顿又说一遍。
“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