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月,乡试秋闱结果出来的第一天早晨,宁静的小村还未彻底清醒,震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闹醒了仍在沉睡的乡民。
卫峮骑马飞奔到卫珉家门前,还未进门便用他响雷般的嗓音大喊:“中啦!中啦!”
童柯探头出来,懵懂奇怪道:“二爷,您那么早来啦?”
卫峮翻身下马,一手拨开童柯冲进屋里,直奔卧房:“珉儿,中啦!”
卫珉才睡醒,被卫峮的大嗓门吵的脑门都要炸了,不耐烦道:“中什么,中风了吗?”
卫峮丝毫不介意,仰天大笑两声道:“你乡试中了!”
童柯立马从后面冲上来,尖叫着:“真的啊!公子考了多少名啊!”
卫峮兴奋道:“第九!”
童柯又拉着嗓子在屋里转了两圈,卫峮一伸胳膊就想将抱卫珉,卫珉往里一缩,躲过去了,他便随手抄起童柯举起来,两人的笑声几乎要将屋顶震破了。
又气又乐,卫珉说不高兴是假的,但他自信自己会中,只是没想到成绩这么乐观而已。容着二人撒了半天的欢,他才道:“又不是中了状元,别太张扬了。”
童柯不管:“公子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让说!”
卫峮也这么想,他读书差劲,一开始便没想过当文人,卫珉别说中了状元,就算只是个举人,他也觉得幺弟什么都好。
童柯去向村里的人买了条鱼回来,卫峮留下来吃饭当是庆祝,大半的鱼肉进了卫珉的碗,卫珉吃不下那么多,又夹回去。
卫峮道:“我来的太急了,没给你备礼,你想要什么,跟哥哥说。”
卫珉玩笑道:“我要门口那匹马。”
卫峮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啊。”
卫珉便笑了,道:“送我,你走回城里吗?”
笑了几声,卫峮突然一拍额头:“糟!文斐托我带礼给你,我却忘了。”
卫珉:“他自己怎么不来?”
夏虫拉长了鸣声,嗡嗡,如同石子投入湖水,扰乱了人心。
卫珉直到上床休息了也没能使得自己不再惦记江樊。
江樊受伤了。
这是卫峮告诉他的——王府进了刺客,杀了一个侍卫又闯进江樊的院子,刺了他一剑。没说伤到哪儿了,也没说伤的重不重,卫珉只能干着急,问多了又怕卫峮觉得奇怪。
卫珉叹气,他多想见江樊一面。
然后就见到了。
卫珉匆匆敲开江樊家大门,开门的紫鹦一见是他,笑了笑,直接将他引到卧房门前。
紫鹦道:“少爷还没醒,公子直接进去就是。”
卫珉:“多谢姑娘了。”
紫鹦欠身离开。
轻轻推开门,卫珉走进去,绕过屏风,透过挂起的一边帘子见到江樊,他坐到床前的凳上,弯下腰,凑近了,目不转睛看着江樊。
江樊变化不大,没到瘦骨嶙峋的地方,只是明显皮肤血色极浅一片苍白,颧骨略微突出,变难看了。
卫珉没看出他伤到哪儿,也不好动手去查看,只好托着下巴撑在床沿边。
其实江樊就算变丑了也还是好看,他五官略为秀气,平时笑起来总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卫珉见过江樊觥筹交错间的笑容,他不喜欢,那太虚伪了。
卫珉清楚知道江樊温和皮囊下的坏骨子,那是江樊还是“江大哥”的时候。江樊有很多小习惯,比如思考时会搓手指头,喜爱吃辣菜,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喜欢像老翁一般垂钓溪边,喜欢每天早上钻进后山晃悠一圈再回来,而且,还可能喜欢他。
卫珉心说,可能是很喜欢他呢。
刚刚紫鹦的反应表示她知道些什么,如果不是江樊说的或者表现的太明显,紫鹦又怎么会这么做。
卫珉微微弯起嘴角,捏住盖在江樊身上的被子的一角。
静静守候。
江樊醒来时,房内空无一人,一切维持他睡前模样,帘子依旧挂着半边,空荡荡的。
江樊皱起眉头,叫道:“紫鹦。”
进来的却是兰芝,她喜道:“王爷,您醒来啦?”
江樊应声,坐起来靠在枕上,问道:“卫珉没来吗?”他睡前还特地吩咐了,若是卫珉来了,不管是否醒着,直接带进来就好。
兰芝静了片刻才言:“来过了。”又慢吞吞继续道,“后来又走了。”
心生不满,江樊不愿多言:“你去让紫鹦过来。”
“……紫鹦在替王爷看药呢。”
“让她来。”
兰芝忿忿,怨道:“是。”
过了一会儿,紫鹦进来了,见到江樊下了床站在窗前,过去将他扶开,嗔怪:“太医说了,最近还是少走动的好。”
江樊无奈:“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
紫鹦只道:“太医说的,总没错。”
她又故意道:“在这儿,也看不见卫公子的。”
江樊安静了。
他这回不只带了紫鹦和兰芝,还带上了三名侍卫,都是信得过的人。虽然对外说是王府外的刺客闯进来杀了人,事实却是府内的下人动的手——是江樊的一名贴身侍女,江樊对她不设防,不想被伤了。
太医开的药很苦,喝一口能苦一天,屋内微甜的熏香味都被药味盖住,江樊觉得衣服是一股涩味。
紫鹦很体贴地准备了酸甜的枣,江樊含了一粒。
紫鹦的侧容温婉柔和,其实她的内心比她表现出来的更细腻。江樊意识到紫鹦今年已经十八了。
他道:“差不多该给你和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