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色如同珍珠翡翠落地有声,在广阔的音域中时而奔流直下,时而逆流而上,如同奔涌急进的浪潮。
“左丘厅长,你有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啊。”绑匪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左丘颉眼神中闪过一瞬少有的迷茫——身为军官世家出生的他,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但对于音乐,他除了进行曲一类外知之甚少。而且最为无奈的是,他就是个天生不折不扣的大音痴,甚至连最简单的五音都分不清,为此他曾被顾倚青这个巴黎艺术学院的高材生狠狠嘲笑过好多次。
但这次的确是个例外中的奇迹,迷茫很快在眼底消失,道:“马克西姆·姆尔维察的vmix。”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家中四个人一起去看这个克罗地亚钢琴天才的音乐会,左丘飏一直在自己耳边兴奋地介绍着钢琴家所有的曲目,回去后还很开心地拿着各种专辑让他听。也就是那一次开始,他头一回坐在椅子上从头到尾地听完了七个小时的一碟珍藏版白金专辑。
“不愧是厅长,我很喜欢他的作品呢。”绑匪道。
“兄弟好情调。”左丘颉道,“能在马戏团有一席之地,很是难得。”
“哈哈哈,”绑匪大笑,声音颤抖得似乎要崩坏掉,“不要误会,我没那个兴趣在马戏团工作。”顿了一下后补充道:“扮一个小丑进来的成本并不高,要知道。”
左丘颉刚想说什么,忽然身后一道灼热的刺痛的传来——舞台前用来增强动感的火花喷涌而出,而他恰巧站在那入口边——原本只需一小束的火焰,此刻被绑匪恶意调节到了最大,噼里啪啦的火星沿着脚跟一直扫射到衬衫上,强烈的热度几欲要刺穿双腿,甚至透过防弹背心直达脊背,左丘颉咬紧唇向前不稳地走了几步。
“爸爸!”露天瞭望台上的左丘飏恐惧地惊呼出来,眼眸中悉数被惊心的火焰填满。
“厅长!”贾逍惊愕地喊道。
远处摩天轮上的左丘衍见此扶着阻击枪的手一紧,立刻打开对讲机:“右宇不要轻举妄动!绑匪的目的是让包围在舞台外的特种队员现身,不要中计。”
关上对讲机后,后面忽然响起顾倚青朦朦胧胧宛若从远方传来的声音:“vmix,代表灼热之胜利.。用烈火,浇灌克罗地亚的重生之花.......”
左丘衍记得这是顾倚青在那次听马克西姆·姆尔维察音乐会时跟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一动。在此时此刻听来,这话却别有一番意味。
“烈火,重生。”左丘衍凝眉,冷冽的神情有着不像20岁的老少年成:“看来绑匪自认锁定胜局了。”
就在警视厅和检察院陷入一片复杂的争论时,绑匪似乎是要挑战左丘颉的底线般,舞台上空出现了一个临时装置,人工制造的漫天雨水倾盆而下,刺鼻呛人的味道随着水雾喷薄而涌出,腥咸苦涩。
盐水化雨。
浇灌在背上和腿上的伤口,酸涩的刺痛深入骨髓,全身的神经都真切地感触。比方才的灼热更是磨人——但左丘颉的神色依旧无多大波澜,对于在军校常年苛刻至极的训练,此时此刻不过区区。
雨水遍布全身,渗入发肤和伤口,衣物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精干修长结实的身材昭示着军人的训练有素。天生卷曲的发丝没有了发胶的束缚,悉数原形毕露,紧紧地贴在脸庞。左丘颉像落汤鸡一样站在原地,眼睛微微眯起,水珠粘附在睫毛上,迷雾般地遮住了视线。
他眨眨眼,将视线中的水珠抹去,忽然勾起嘴角。
“哈哈哈........”他笑起来,“兄弟,舞美挺不错嘛,哈哈哈。”
舞台灯光亮起,惨白的吓人的光线带着上方淅淅零零的雪花飘落。
左丘颉伸手接过一个冰粒,攥在手心,笑容不改:“既然兄弟那么喜欢马克西姆,可以问问在你手上的那位学生,他是is学院的。”
绑匪顿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现在如何了?”左丘颉问道。
“嘿,厅长你就省点心吧,还有力气流泪。”
左丘颉听闻,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便继续与绑匪聊开来。
两人顺着音乐开始扯开来,在此期间的话题漫无边际,甚至扯谈到了人生理想和哲理,绑匪似乎完全不想谈及人质的问题。
“你说人活着到底要干嘛呢。”绑匪有些深沉玩味地道,“吃喝玩乐?还是为了一些无所谓的东西忙得不成人?”
“作为我的职业,就是为了保护大家安全。”左丘颉把话题圆了回来。
“噢?啊哈哈哈哈。”绑匪忽然大笑起来,似乎是听了最逗的言语:“警察?保护大家?少笑死人了吧?!”
“此话怎讲。”
音乐忽然停了,绑匪低沉的暗笑传出来,似乎在极力忍耐,饱含了复杂隐晦的情绪在翻腾叫嚣。
他声音颤抖着,犹如风吹落叶沙沙而喑哑:“警察他妈的就是个渣滓。”他笑够了,开始说道,“搞乌七八糟的名堂,坑了多少钱,多少人命,你知道吗,啊?!”
左丘颉面色不改,深邃的双眼直视由鲜红变成暗红的幕布——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光早已渐渐暗下,再这样下去夜色即将到临,行动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你他妈的说话啊?!”绑匪忽然激动起来。
“兄弟,你冷静点好吗?”左丘颉声音沉下来,语调也变得柔和了些。“你有什么疑惑,我会尽量查清楚的。”
“黑警,你查得出来吗?”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