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浣白的内侍锦衣从萧崵跟前迅疾而过,他只觉眼前一晃,几乎要被乱成一团麻的困惑搅得天翻地覆。
“臣弟实在想不通,长安城内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劫掠当朝太子?”
萧衍亦蹙眉凝思,略显嫌弃地看向他:“景润今日可穿着冕袍,带了东宫仪仗?”萧崵摇头:“没,他来端王府鲜少这么郑重其事。”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根节分明,鼓点幽长,响在静谧无声的大殿里,如催魂似的,把萧崵扰得越发烦躁不堪。
他负着手来回走,陡然听萧衍清冷的声音飘过来:“别走了,走得朕心烦。”
这才注意到,平放在案桌上薄韧的宣纸已被揉成了团子,潦草扔到一边。萧衍也没了耐心再去看奏折上密匝匝的账目,只垂下那纤长浓密的睫宇满腹心事的沉默着。萧崵看他看得久了,觉得他这位皇兄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容颜俊秀,气质雍贵,依旧是倾世的风姿,有他在的地方,若明珠在侧,能轻而易举的让旁人都失却了颜色,难怪能引诱那么多女子飞蛾扑火似的往上贴。
等等……
萧崵似乎从一团乱麻中抓了跟头绪,战战兢兢地偷眼看萧衍,“皇兄,你还记得龄珠吗?”萧衍果然露出迷茫的表情,听萧崵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就是蔺安堂姐家的那个闺女。”萧衍神情一滞,奇异的生出几分警惕,目光炯炯略带凶戾地盯着他:“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今儿上午,她到端王府来过,非得让臣弟引荐再让她单独见一见皇兄……”萧崵紧觑着萧衍的脸色,后脊背浸上一层冷涔涔的薄汗,“景润也在。”
萧衍的表情甚是复杂,视线如被捻成了一根细刃般的丝线,劈空向他扫视而来,骇得萧崵一个激灵,几乎要当场扑倒求饶。
内侍这个时候进来,说是京兆尹和左监门卫中郎将到了。
萧衍吩咐他们:“暗中盯着蔺安郡主府,盯着那个许龄珠,但不可轻举妄动,十拿九稳之前不可打草惊蛇,别让她伤了太子。”
两人齐齐应是,忙下去筹备营救事宜。
萧崵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讪讪地回看皇兄,听他恶狠狠地说:“润儿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给朕等着。”
萧崵心中万分惶愧,又替景润担着心,这孩子自小是他看着长大的,温顺乖巧又善解人意,他这当叔叔的心里疼得紧。眼下虽说这事儿根源不在他身上,但怎么说也是他处事欠妥当连累了景润,如今这大周朝的孤苗儿生死未卜,他心里倍感煎熬,倒不觉得皇兄说话刻薄了,低了头,哀戚戚地说:“景润要是有个什么,不等皇兄发落,我也不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萧衍瞥了他一眼,似乎并不像方才那么担忧,凛着脸色,道:“母后这几日身子不适,要是让她知道了,非得吓晕过去。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景润失踪这件事不能有半分泄出去……还有孝钰……”提及孝钰,萧衍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宛若柔光扑面,连声线都柔软了:“也不能让她知道。”
萧崵被这寒冰乍融的话语一震,蓦然反应了过来:“皇兄,这事不能赖我,要怪就得怪你,是你先招来的桃花债,没准儿这丫头一颗芳心石沉大海,且早就看出了景润的身份,故意绑了他泄愤的。”
萧衍眼眸中罕见的温柔被他这几句驱散的干干净净,坐在御座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萧崵仿佛触到了机括,开始絮叨:“那么小的姑娘,性子又执拗,一头栽进了你这潭深水湖里,自然轻易出不来了。再者说,她又不是什么歹毒的人,就算绑了景润,也不见得会伤了他。”说到最后,图心理安慰似的盖棺定论:“反正这事不能全怪我,皇兄你才是根儿。”
萧衍气急了,伸出食指点了点他,正咬着牙要说什么,殿外传来魏春秋的声音:“娘娘,您怎么来了。”于是那尚未出口的恶言化作了警告:“管住你的嘴。”
孝钰一阵风儿似的掠过萧崵,跑到萧衍跟前,着急地问:“衍,润儿怎么了?我听东宫侍从议论,他,他……”萧衍站起身,半搂着她让她坐在御座上,弯了身平视她,柔声安慰:“没事,孝钰,不要着急,我心中有数,润儿不会有事的。”
孝钰得了许诺,仓惶的神色渐渐安定下来,这才注意到下面还站着一个萧崵,疑虑道:“端王怎么在这儿?”
萧衍回身,躲避着孝钰的视线朝萧崵使了个半分警告,半分威慑的眼神,他如遭雷击,发着懵结结巴巴地说:“臣弟……臣弟来给皇兄请安,请安。”
在孝钰狐疑的视线中,萧崵磕磕绊绊地端袖揖礼:“臣弟告退。”
捏着襕衫一角,极具艰难地走下太极殿云阶,见那打扮得精致妍丽的小如意在宫娥拥簇下过了来,发髻上散落着银箔珠花,晃得萧崵眼晕。
“五叔,我听说大哥让人绑了。”轻启丹唇露出四颗白腻如玉的齿贝,雀跃的几乎能蹦上枝头。被萧崵拿出长辈的气势凉凉眄了一眼,她压低了声音,以拙劣的演技硬凹出沉痛难忍的样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