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买来放到这里,最后只好一并收拾出来,丢进垃圾桶里。
有时还会发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像是那用了一半的须后水并不是自己常用的牌子,或是抽屉里多了一条自己没有印象的领带,最荒谬,有一次沈修齐竟然从床底下掏出数枚没有使用过的避孕套!
简直像是自己离开期间,又有另一个人住进来似的。
沈修齐问自己母亲这件事,沈夫人一脸懊恼,最后也只是支支吾吾的把所有事情推到钟点工的身上去。
可是有哪个钟点工会用江诗丹顿的限量版?
订婚宴定在下个月月初举行。
沈夫人越发忙碌起来,几乎每天一睁开眼便开始开始打电话,分发请帖。她终于不再抓住沈修齐耳提面命,沈修齐抓住机会到外面散心。
他去了一间以前常去的咖啡厅,点了一杯黑咖啡,在临街的位置坐下。
正是上午时分,外面下着雨,雨水落在玻璃上,不住向下流淌,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挂在眼前。沈修齐就那样看着玻璃墙,出神。
再一回过神,身边竟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是冒雨冲进来,不断有雨水从他衣服上滴落,但他理也不理,只是一瞬不瞬的盯住沈修齐看。
沈修齐被他看得不自在,抬起头,略为迟疑的开口:“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男人像是定身咒一下子被揭开,终于开始有了动作,他径自坐到沈修齐对面的座位上,熟稔的问:“好吗?还记得我吗?”
那样流畅自然,可是他的一双眼睛,那样祈盼、渴望又哀伤沉郁的眼睛,已经出卖他。
沈修齐本来是不认识他的,但被那双眼睛一看,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他想:这人一定是我认识的,否则,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那么,他究竟是谁?小学或者中学同学,或者大学舞会上认识的朋友?
沈修齐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只要见过的人,一般都会留一点印象。
他想了片刻,才在那男子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开口:“你是苏祁粲先生吧!”
对面男人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好似黑夜中突然亮起的两点寒星。
沈修齐礼貌的笑一下:“在一年多前的酒宴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沈修齐确与面前这位苏祁粲见过面,真是巧的很,正是沈修齐发生车祸的那一夜,在和鹏程工业签订合约的酒宴上,有熟人介绍他俩认识。苏祁粲是那种非常抢人眼球的男人,高大英俊,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有时看起来似乎有些玩世不恭,但并不会令人生厌。
沈修齐记得与他握手,他手掌宽大,连手心的温度都比常人灼热两分。
虽说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但对昏迷许久的沈修齐来说,那不过半个多月以前的事。
回想起这一件小事,不知怎的,沈修齐觉得手心蓦地都热起来,他赶忙压下胡思乱想,抬头去看苏祁粲。
但是他惊讶的发现,对面男人眼睛里的光不知何时黯淡下来,连同挺直的后背也塌下来,整个人显得异常失望与落魄。
苏祁粲笑得很勉强:“是吗,原来是这样吗。”然后便沉默下来。
沈修齐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说,也只好陪他不说话。直觉地,眼前这男人十分伤心。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沈修齐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陌生人。
过半天,苏祁粲似乎终于调整好情绪,他问沈修齐:“听说你车祸昏迷,最近刚刚出院。”
沈修齐点点头,笑着说:“一睡睡一整年,差点醒不来。”
苏祁粲贪婪盯着沈修齐的面孔,眼底有一种贪恋与不舍的神情。
他低声说:“我以前听说,伤到脑部的人都会忘记一些事情,你呢?”
沈修齐愣一下,原来他是要问这件事。是人都有好奇心吧,于是他笑道:“你说失忆?那都是无稽之谈罢了,只发生在一些极之不幸的案例身上,至于我,我恰好是幸运者那一大堆里的一个。”
苏祁粲又沉默了,半晌,他缓缓说:“有没有可能,你以为没忘记,只是因为不记得。”
沈修齐怔住:“你说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苏祁粲的话。
但苏祁粲已经站起身来,走过沈修齐身边,他展露一个微笑,轻声说:“祝你幸福,再见。”
他推开门,就那样直接走进雨中。
一直到很久以后,沈修齐都记得他离开时的微笑,那是一张极之哀伤的笑脸。
那真是很久很久的以后了,沈修齐在自家阳台的藤椅上打了个盹,醒过来,想起苏祁粲的脸,忽然泪如雨下。
因为不记得,才会以为没忘记。
那一夜,沈修齐与父母摊牌,说他要同苏祁粲在一起。父母大怒,他只好驱车先离开,路上却突然冲出一名醉汉,他一时措手不及,急打方向盘,一下子撞到路边,当场昏迷。
其实他统共只睡了三个月,苏祁粲守在他窗前,不曾稍离。只有那一天他不再他身边,只那一天,已经足够两个人错过一生。
沈修齐父母找到苏祁粲,恳求他,说沈修齐什么都不记得,请他放自己儿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苏祁粲在沈家大门口守了很多天,始终没有等到沈修齐。苏祁粲已经知道,沈修齐是真的不记得他。
不是不爱他。
他只是不记得他爱他。
他的记忆停留在一年以前的夜晚,那一夜,他们俩初相见。
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