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不好。”男人将锅里的盘子和馒头拿出来放到白鹿的锅里。
“你手受伤,今天就凑合着吃点吧。我的妻子身体不好,有时我不能及时回家给她做饭,你也可以帮她多做一口饭菜。这样可以吗?”男人回头紧盯着白鹿,等待她的回答。
白鹿眼里泛着泪花,点头。男人转身进屋。白鹿站在水池旁边,努力抑制住眼里喷涌而出的泪水。为什么会哭?白鹿不明白。是温暖?是感动?白鹿说不清楚。白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流泪了。自从父亲去世,自己的眼泪好像已经枯竭了。有时心里极度悲伤,可是眼里却没有一丝眼泪。白鹿想自己的泪腺是不是已经坏掉了。但今天,面对一个陌生人,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泪如泉涌?白鹿不知道男人是否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不知道他会如何想自己。白鹿把饭端进屋里,丈夫依然在梦里,白鹿没有喊他,自己坐下来慢慢吃起来。鸡蛋的咸淡正好,其中还有蒜香和花椒的香味,鸡蛋嫩嫩的,鲜香可口。白鹿想起他说的话,感觉很温暖,妻子的身体不好,是有病吗?什么病?严重吗?他一个人一边挣钱一边照顾妻子,孩子一定非常辛苦。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还是幸福的,只是自己没有体会到。现在她为刚刚自己的流泪感到羞愧。白鹿突然想起一个幼师同学说的话:“人的眼泪会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流淌的。看托儿所的孩子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孩子白天在托儿所摔倒,如果不是头破血流,一般都是不会哭泣的,因为没有人真正在乎。可是当傍晚自己的亲人出现时,他们往往会扑到亲人怀里放声大哭,泪流满面,并会指着身上残余的摔伤痕迹,说明原因。”白鹿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这样的心理。“什么?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流泪?真是疯了,疯了!”白鹿努力抵制着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古怪想法。
白鹿这个月开始抽调到外科急诊室轮班。白夜下休,四天一个夜班,持续三个月,然后再回血透室工作。急诊室的工作不是很忙,一晚上看十几个病人,偶尔会超过二十个。处置室护士做不了的处置,会让白鹿处理。白鹿手上还敷着创可贴,不过已经不很疼了。值班护士是小于和小孟。病人该来的会在9点前到医院。9点后白鹿也轻松了不少。白鹿拿起英语书想看一会儿,可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白鹿拿起抽屉里的录音机,插上耳机,塞入耳朵。然后拿着录音机走到窗前看着荧光灯下医院大门前来往的人员。一辆夏利出租车停在大门口,下来一名脚好像受伤的年轻男人,白鹿感觉应该是自己的病人。白鹿转身摘下耳机。来到桌子前坐下。
刀疤脸男人搀扶年轻男人进来,白鹿想去刚才的夏利车。
“你在这里太好了。”刀疤脸男人拿着挂号单递给白鹿说道。脸上没有吃惊的表情。仿佛完全在意料中的事情。
“你们认识?”年轻人问道。
“怎么受的伤?”白鹿没有理会二人,边检查脚上的伤口边说道。
“和老婆打架,她摔碎了我的酒瓶,我上前揍她,结果踩到玻璃碎片上了。” 年轻人说道,嘴里没有一点酒气。不过打老婆还如此理直气壮。白鹿开了一张处置单,让交钱后去处置室检查,包扎。刀疤脸扶着男子离开。白鹿又回到窗前看着大门外的夏利车。夏利车旁边站了两个人,好像是想打车。四下在张望寻找司机。刀疤脸男人来到车前,开门上车,旁边的二人随即上车。刀疤脸男人从车窗看到站在窗户前的白鹿,白鹿赶紧转身,回避男人的视线。白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避,是因为自己白天的流泪还是因为中午男子做的午餐。白鹿感觉自己的回避很幼稚可笑。
早晨醒来已经快7点了,白鹿没想到自己夜班也会睡得这么沉,赶紧打开诊室的门,洗一把脸,把头梳理一下随便盘在脑后。护士小孟一手拿着交班本,一手拿着早餐进诊室。
“赶紧吃饭吧!难得你早晨会睡到7点。”小孟把饭放到桌子上说道。
“谢谢!多少钱?”白鹿从诊室边上的柜子里拿出背包里的钱包。
“免费的。我和小于已经吃过了,就剩下你了。”小孟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手里的交班本打开,拿出兜里的笔伏在桌子上写交班。
“你请客?我先去扎胰岛素。”白鹿随手把钱包丢桌子上,出屋。
白鹿进诊室,小孟还在写交班。白鹿在桌子前坐下,大口地吃着。早餐有一个花卷,两个凉菜,一杯奶,一个茶蛋。
“这个早餐很丰盛。有什么好事?”白鹿边吃边说。
“不是我请客,是你的邻居,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小孟抬头看着白鹿,用手在一侧脸上划了一下。“说昨天惹你生气了,算是赔罪。还问我给你买什么样的早餐合适?”
白鹿停住咀嚼,看着小孟。
“干嘛这样一副表情?别人想讨好你,不满意?”
“不是,他干嘛问我吃什么合适?他应该不知道我有病需要胰岛素控制。”白鹿说道。
“应该是想知道你的饮食习惯吧?不会有别的意思。就像我不喜欢吃西红柿炒蛋。”小孟一边继续写着交班,一边解释着。
白鹿想想也是,也许是自己多心。于是继续吃着,不去多想。
“不过我感觉你邻居是个暖人的人。”小孟边写边说道。
“怎么?就因为请咱们吃早饭?”白鹿喝了一口奶说道。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