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说:“我上次看见一把很好的琴……”
“别。”我冷冷地阻止他:“不要想给我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我现在很好,写的歌也很好,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会去买。只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沾上什么,我就不要什么。”
不要毁了一把好琴。
这样的语气,已经是我极度克制后的结果。简柯看低我,那是因为他不喜欢我的歌,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我的伯乐。
而尹奚不同。
他口口声声说着重视我,说着天赋,说着聂行秋,结果我的天赋在他眼里还不如聂源的一句话。
简柯伤不到我,但是他当初对我的放弃,即使时隔六年,仍然可以一剑封喉地刺痛我。
尹奚最终放弃再作尝试。
他总是这样,不回击,不解释,每次默默走开,过一段时间再过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叫你的名字。
可惜现在这招对我没用了。
“那,我先挂了。”他连挂电话都是犹疑的。
这样一个人,我当初竟然觉得他能顶住上面的压力,打造出一点真正的好音乐。
“简柯的事……”
“我会问纪容辅的。”
我挂了电话,继续坐在床上看画,这幅画被精心地装裱过,发出松香的味道。真好看,这么古老的画,每一根细如发丝的线条都来自千百年前的北宋,宋徽宗画下这幅画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未必能预见到他晚年被金人掳走,妻女为奴,死都死在异国他乡。
尹奚警告我纪容辅很危险,但这世上处处是危险,皇帝都能沦落成阶下囚,这圈子里正当红的明星,有一个算一个,二十年之后再看,是欠下一屁股赌债晚景凄凉,还是吸毒吸成活骷髅,抑或是家庭幸福亲亲热热,都是未知数。
一辈子太长了。
如果没有纪容辅,也当不成好歌手,只是一直写着歌,赚着钱,录着无聊的节目,我未必能安心过完这漫长而无聊的一生。
我天生是这样不安分的人,苏迎头脑简单,我不行,我会失眠,会想许多古怪的问题,我置身人群中仍然觉得无比孤独,所有的热闹都无法走进我心里。
其实我知道简柯的事是纪容辅干的。
娱乐圈看似繁华,其实底子很虚。sv台风头太过,看起来家底雄厚,其实随便一纸新公文都能教他们做人。有这个能力又跟简柯有过节的人,也只有纪容辅。
我无法猜度他动机,只有等他回来再问他。也许有别的缘故,也许他当初觉得我病得可怜,所以决定迁怒简柯也未可知。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行事风格,自己做了,却不告知我,别人问起来,我还得嘴硬,替他否认。
-
等到深夜,纪容辅没回来,叶宁先来了。
他向来神出鬼没,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直接过来敲门,我自己去开的门,他站在门廊上,冷得桃花眼眼角泛红,笑眯眯看我,身后是高大的夏淮安,夏淮安是轮廓很深的长相,穿大衣很好看,肩膀上落着雪,为人严肃。
“画呢?”他连招呼都不打就急着看画,我拿出来给他看,他跟见了鬼一样的:“你就这样拿?手套都不带一个的?”
“我还得沐浴焚香不成?”我皱起眉头:“爱要不要。”
“吃枪药了你。”他一边脱自己的手套,一脸如获至宝地准备接,到了又犹豫起来:“你还是弄个手套给我吧,橡胶的就行。”
我去厨房找了两个手套给他。
“这什么?”
“剥虾的手套,爱用不用。”
叶宁也知道我心情不佳,不再作妖,乖乖戴上手套看起画来,先贪婪地浏览过一遍,又用放大镜一点点看细节,我也不打扰他,看徐姨接过夏淮安的大衣,知道她是认识夏淮安的。
“哈喇子先收一收,要看就带回去看,我还有事。”
“你这是怎么了?”叶宁疑惑地抬起头看我:“你个无业游民,还能有什么事。我刚回来你就赶我走,都不弄点汤招待一下的?”
我也知道他是承受了无名火。
“你别管我,要蹭饭明天再来。”
叶宁转头看向夏淮安。
“安安要不你先回去吧,这个人要发疯了,我得看着他。”他真是被管得死死的:“我保证不乱跑,真的。”
夏淮安把围巾留给了他。
“别吸烟,十一点之前要回来睡觉。”
“我知道。”
“徐姨,你跟安安一起过去下吧,我们带了jo火腿回来,安安还没吃晚饭呢,你随便给他弄点东西吃就行了,他很好养的。”叶宁也是公子哥,跟徐姨说话的口吻像极纪容辅,介于请求和命令之间,很微妙的状态。
他把人都支开了,又看起画来,统共不过两尺长的画,他看了十多分钟,看完了还要招惹我:“你今天怎么了?谁惹你了,不能是纪容辅吧?”
“你管我?看你的画吧。”
“你这是发什么火,上次又不是我告密的,”叶宁耳朵尖还是红的,不知道从哪里度假回来,冻成傻逼样,还教训我:“你也太不专业了,哪有人离家出走还用自己身份证买机票昭告天下的,好歹也弄得像样一点吧。”
看来他现在还没看过那份邮件,也不知道这个锅其实该他来背。
“怎么像样?你老人家先教教我。”我冷眼看他:“夏淮安快到结婚年纪了吧,我要准备礼金吗?”
“切,我们又不准备跑国外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