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牌便是京都护卫营,只是可惜京都护卫营是掌握在元英的手中,如果元英不配合,太后能掌握多少便很难讲。
从明面上看,似乎元林稳操胜券,但洛川寻却知道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太后向宁在朝野盘据多年,她有多少张底牌,根本无人能知。
太后向宁给人的压力就在於未知。
元林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压力,他最近的脸色似乎有点白,甚至偶尔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洛川寻替他倒了一杯茶,道:「润润嗓子吧,殿下。」
元林接过了茶碗,没有说话,他们俩坐在紫微湖畔的亭子中,欣赏著太阳下流光潋紫的湖水。
「真美啊……」元林叹息了一声,洛川寻微笑了一下,还没有肯定他的话,只听元林又接了一句,道:「有这麽一个平静的秋日,跟阿寻一起看湖。」
洛川寻微微一愣,随即道:「殿下喜爱,那我以後多陪殿下来看就是了。」
元林淡淡一笑,道:「好啊。」他突然转头道:「我记得你以前在这里说过,你叫洛川寻,是要让别人千山万水去寻你?」
洛川寻见元林翻起旧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覆他,只笑道:「殿下你不是给我取了字叫简之吗,现在我是作茧自缚吗?」
元林听了也随著他笑了起来,道:「说得是呢……阿寻,若是我与你一起浪荡江湖,就像胡式微跟元英那样,你愿不愿意?」
洛川寻吃了一惊,微有些错愣地看著元林,半晌才道:「殿下,您……是太子,未来的天子,怎麽可能要浪荡江湖呢?」
元林哈哈一笑,咳嗽道:「说笑罢了,我知道你其实不愿陪我,是麽?」
洛川寻连忙去替他拍背,道:「殿下想要我陪,自然就陪了,我又怎麽会不愿意。」
元林止了咳嗽,脸上有一点绯红,他突然抓住洛川寻的手道:「我让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我若是让你喜爱我,你会喜爱麽?」
元林的眸子在如此敞亮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那果然是对深蓝色的眼睛,很深的蓝,很明亮,映著背後澄清的天空,他虽然是在问话,但眼里带的却不是询问,而是忧伤。
洛川寻心中转过千百种可能,他想著今日的元林太过古怪,莫非是他觉察到了什麽?
他纵然聪明绝顶,这一刻也是显得有一点惊慌,人往後一退,手便脱出了元林的掌心,他没有想到要离开是如此轻易,元林根本没有很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一时间竟有二手空空的错觉。
元林叹息了一下,淡淡地道:「看把你慌的,我还是说笑罢了。」他捏起一点绿豆糕,洒入湖中,鱼儿蜂拥而来争食鱼饵。
秋色欲浓,紫微湖畔栽种的一些桂花树被风一吹,香气迭来,落花纷纷。
风一大,那些落花便打落在二人身上,洛川寻想要去替元林拂拭落花,却被元林制止了。
元林用手拈起小小的桂花,笑道:「忽然想起胡侍读用过的那几句词了。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他的声音很缓,洛川寻忽然觉得似有一只轻轻地抓握了一下他的手,让他的心脏某处不由自主地猛然一收缩。
洛川寻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在元林面前保持平静,等他回到自己的屋子,他才发现自己整个背脊都湿透了。
洛川寻有一些无力地软坐到了椅中,他的手搭在了桌面上,将他与元林的对话重头至尾细细想了一遍,当中确实有一些什麽东西,但是细想又抓不住痕迹。
他闭目养神之际,李朝英与冬青一前一後地进来了。
洛川寻才打起精神,二人悄悄将门掩好,确定门外无人,冬青才问:「哥,你叫我们来有什麽事情?」
洛川寻看著他们,直到冬青又问了一遍,他才道:「你知道我是谁麽?」
冬青傻呵呵地一笑,道:「你是我哥,姓洛名川寻。」
洛川寻摇了摇头,道:「我姓紫,真名叫紫寻。」
冬青摸了一下头,没反应过来,李朝英却张大了嘴,吃吃地道:「大……大人,你……」
洛川寻淡淡地道:「你猜得不错,我是紫氏太子的血脉。」
李朝英一口气才似缓过来,但仍然胸膛起伏不定,冬青像是才转过弯来,大叫道:「哥,你也是殿下!」吓得李朝英连忙捂住他的嘴。
洛川寻站起身,道:「我今天招你们来,不单单是为了告诉你们我真实的身分,而且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紫氏││会在三天後,举行兵变,控制皇城。」
他顿了顿,道:「我无法告诉你们有多少胜算,亦不能告诉你们整个计画是如何的,但却想问你们,愿不愿与我一道。」
他转过身来,又问了一遍,道:「愿不愿与我一道。」
他话音一落,冬青便扯开李朝英的手,道:「哥,我当然与你一道。」
李朝英也微微一笑,道:「大人,我早说过你一荣我们俱荣,你一损,我们俱损,我们当然与你一道了。」
洛川寻深吸了一口气,这不仅是多了两个追随他的人,他还在这充满险恶的侯府内,找到二个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的人,这一刻他始终忐忑不安的心似乎第一次稍稍定了下来。
冬青却在此时问:「那太子殿下怎麽办?」
李朝英皱眉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说愚不愚,说机灵又不机灵,每每都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