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什么。
他说你别吵我在想一句诗。
纪策就真的不吵了,默默地、一点点地抿着酒,总也喝不完的样子。
两个人就这么端正地面对面坐着喝酒,头脑清醒得一塌糊涂。
梁上君突然啧了一声,把手上的杯子放下了,抓着头发说想不起来了。
纪策也放下了杯子,拽过梁上君的胳膊,对准他的嘴渡了口酒。
于是梁上君瞬间醍醐灌顶。
他说:“我终于想到一句诗来给我们这一趟任务践行了。”
纪策问:“哪句?”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梁上君慷慨激昂。
“胡说八道!”纪策哭笑不得,“你这是咒我们死呢!”
梁上君笑笑没接话。
他在想,如果真的招旧部斩阎罗,那片用先烈的血浸泡过的土地,会升腾起怎样的热度。而这份热度,他们又是否能传承下去。a;
第30章
纪策合上材料,手掌覆上眼眶遮住阳光。
在颠簸的车子中阅读实在是个很伤眼也很伤神的举动,如果可以,他也想把看到的东西抛诸脑后,不再去想,但他做不到。
人总是这样,在一无所知的时候,觉得“让我知道一点就好”,可是一旦真的知道了一点,就会被好奇心不停地诱惑着深入,想要知道更多的,想要知道最坦白的真相。
就是这种抓心挠肝的不满足感,让纪策已经三天没好好入眠。
应该说从他接手这次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焦虑。这种情况太少见了,他的反常无形中给特训班的其他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卢薇不止一次严正警告他:“纪策,我再说一遍,不要让你的情绪影响到士兵们的士气!”
纪策总是不咸不淡地回她一声嗯,然后继续翻看资料。
卢薇气结,却拿他没别的办法。
他们一行十二人,从313军校赶赴云南麻栗坡,与这里的接头人会合,接着驱车前往南温河畔,下车后七拐八绕地穿过几条小巷子,来到一家很平常的居民小楼中。
接待他们的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老头让他们称呼他“赵老爹”。
说实话,从下飞机,到坐在赵老爹的屋子里喝茶,特训班的学员们都没有自己是来执行任务的真实感,糙子甚至偷偷问尤禹:“我们是不是来公费旅游的?”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一路上都穿着便装,坐的是民航飞机,没有携带任何制式装备,确实很像是过来游玩的一群小驴友。
赵老爹呷了口茶,慢悠悠道:“你们的推荐信我看过了,装备和食物补给明天分配,地图我这里有,不过路线还需要确认一下,今天你们先在这儿休息,明天晚饭后就可以出发。”
他语速很慢,语调也是寻常老人家那样平和,然而每句话都如同军令一般简洁有力,让他们几乎下意识地要喊“是”。他们不知道赵老爹什么来头,不过无论如何不会只是个旅店老板。
纪策沉吟片刻说:“赵老爹,我想先看一下地图。”
赵老爹瞄了他一眼,没有反对,示意刚刚给他们领路的小伙子把地图交给纪策:“地图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让小史给你们做向导,比地图管用。”
正在拿地图的小史闻言看了看赵老爹,又看了看纪策一行人,冲他们点了点头,大家这才注意到他。这人个头不高,很瘦,皮肤黝黑,带他们的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不过看样子做向导还挺可靠的。
纪策接过地图,向赵老爹道了声谢,就和队员们一起上了楼。
这一整栋楼都是赵老爹的产业,有点像自家开的小宾馆,还都是标准间,十二个人六间房让他们自己分。
分房的原则是这样的:
一、房间的总数不变,床位不变。
二、除了梁上君没人愿意跟纪策睡一屋。
三、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跟u睡一屋。
经过缜密的逻辑推理,最后的结果是,抽签决定吴大裹了铺盖睡地上。
安顿下来之后,梁上君搬了个椅子堵在纪策床边。
纪策抬头:“怎么了?”
梁上君一只脚跷在椅子上,摆出个逼良为娼的造型审问他:“老实交代,这两个任务,你是怎么看待的?”
纪策乐了,捏着他大腿肉把他脚掰下去:“你自己没有主见么,问我干什么?”
梁上君顺势坐到椅子上:“我有我的想法,你有你的想法,我认为这两件事情我们都能做好,但是你让我感到很没有信心,我估计,你还没把事情捋顺了。”
纪策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你捋顺了?你哪里来的信心?”
梁上君瞅着他挑高的眉峰,叹了口气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不知道纪策在担忧什么,只看见他成天瞪着那堆枯燥的资料直到眼睛都快闭不上,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样吧,”梁上君一拍大腿,“首先我们讲清楚,校长和王斌交代下来的任务是我们此行的主要任务,是不是?”
“是。”
“任何事情都不能阻碍这项任务的达成,是不是?”
“是。”
“那好,我来把这个主要任务捋一遍,然后你把我们的次要任务捋一遍,看看到底哪里不顺,好不好?”
“好。”
纪策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梁上君把纪策手边的资料全部丢老远,让他单听自己说。
“穆斯塔法给了我们那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