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过,洗涤标志怎么认,什么材质的衣服怎么洗、怎么晾,当年都是陈太太手把手教出来的,连最难伺候的羊驼绒、真丝和真皮,都不必假手专业洗衣店。
尽管如此,家里的干洗机也只用来洗那些不能水洗的衣服,陈太太常常说,衣服能手洗就尽量手洗,人手是对衣服最温柔的呵护,中性洗涤剂,洗完在太阳下晒一晒,比任何专业设备都更健康更干净。
这位不知那个山沟里出来的新主子倒好,有一次看到她把毛衣泡在水里,大呼小叫好像她犯了什么重大的错误一样,从那件衣服的价格一路说到她的工作态度,还说她倚老卖老,工作偷懒不认真,为这么一件小事说了她好几天。
田亚兰看看她的背影暗暗摇头,丁萍今天穿了一件满是lv商标的弹力牛仔裤,上身还搭配了一件桃红色紧身t恤衫,衣服正中有一个大大的双c标志,她本来个子就不高,生产之后小腹一直没消下去,穿这身衣服,更加显得又肥又短。想起端庄的王恩慈,女人味十足的陈蕾,优雅斯文的陈非,还有活泼时髦的陈琪,田亚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陈先生的眼睛是被屎糊住了吧。
田亚兰正想着,家里的电话响了。她连忙跑过去接起来,刚用广东话了一句“你好”,突然想起丁萍的规定,赶紧改用生硬的普通话道:“届系陈公馆,请问你系哪位?”
陈公馆?兰姨在搞什么鬼?陈非疑惑地看了眼手机,然后温和地说:“兰姨,喺我,非仔。”
“非仔!!你、你……”田亚兰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全了,陈非离家快一年了啊,她都一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兰姨,你身子好喺咩?(兰姨,你身体好吗?)”
“好、好,都几好(好、好,我很好)。” 田亚兰顿时觉得眼眶又酸又涩,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高兴的,“非仔你喺边度勒?(非仔你在哪里呀?)”
“我一直喺北京,兰姨,我想请你帮我寄两套衫嚟北京。”
“好,好,都冇问题。你要边两套?”
“我要酒会用嘅正装一套,我嘅几套或者hs的西服,随便嗰套都得;同埋bv嗰件灰色格嘅休闲西装外套,我去年生日穿嘅嗰件,你记唔记得?”
(我要酒会用的正装一套,我那几套或者hs的西服,随便哪套都可以,还有bv那件灰色格子的休闲西装外套,我去年生日穿的那件,你记不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啦,要咪制多帮你收几件短袖嘅?宜家天口都兴合合咗。”兰姨笑着说。
(记得,当然记得啦,要不要多帮你收拾几件短袖?天气越来越热了。)
陈非想了一想:“都好啊。(也可以)”
陈非把地址留给兰姨,又跟她聊了几句家常,才挂断了电话。他早从陈琪那边知道兰姨有辞职的打算,但他没问她老人家。那个家,连自己都呆不下去,他当然也没有立场要求别人呆下去。
兰姨的效率总是很高,周二下午陈非就收到珠海寄过来的包裹,却是一个行李箱大小的超大纸箱。
疑惑地拆开纸箱,陈非扶额,兰姨这是在帮他搬家的节奏吧?
纸箱里衣物鞋袜俱全,最上面是两双鞋子和一溜袜子,袜子一双一双折叠成小方块,靠得紧紧的一排,装在一个长条的透明袋子里,一双d米色休闲麂皮鞋,一双的黑色正装皮鞋,都用原品牌的布制软袋装着,每个布袋外面还套着一层透明塑料袋;下面两叠衣服,各式短袖上衣一叠,牛仔裤和休闲长裤一叠,折得十分整齐,最下面才是他要的两套西装,熨得平平整整,外套平铺着,裤子对折夹在西装里面,用防尘罩套着,外面也加了一层塑料套。
兰姨寄来的衣服都是陈非平时最爱穿的,他在美国读书时穿到现在的seven的牛仔裤;在巴黎考品酒师执照期间买的铅笔休闲裤;前年去意散心,从米兰乘火车往中部走,途经佛罗伦萨时买的bv西装;还有去年在伦敦参加爵士钢琴进修班时,在w定制的手工西服……
看着这些衣服,陈非心里一热,原来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抛弃,其实还是会舍不得。毕竟这些衣服代表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品质,还有他一部分的生活和回忆。
jx周三晚上10:40到达北京首都机场,预备在北京停留三天,周日中午十二点半的班机返回巴黎。
顾靖扬原本安排陈非从周四上午开始接待,接机由他的助理和公关部经理林笑辰去,但陈非看过行程之后还是过来了,他知道顾靖扬的体恤之意,那么大晚上的,接到人就直接回酒店休息了,翻译的确可有可无,但既然决定帮这个忙,就要有始有终,能够更周到一点总是好的。
晚上11点10分,首都机场的国际到达出口处仍是一片人声鼎沸。电子公告栏上显示,来自巴黎的af382航班已于四十分钟前准时到达,陈非和并没有去跟人群挤,他们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耐心等待。
对于老板亲自请来的这位翻译,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刚才她和司机过去接他,第一眼看到站在小区门口等着的男人,她就觉得眼前一亮——他穿着一件深灰格子的收腰西装外套搭配深蓝色牛仔裤,外套里面是一件米白色涂鸦的圆领t恤,脚上一双同色系便鞋,乍看之下,好像他才是那个刚从巴黎回来的时髦青年。
上得车来,这一路两人间或闲聊几句,对他的好感更甚,他话不多,但是态度温文尔雅,既不夸夸其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