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洞府之中,举目所见的石壁上镶嵌了数枚夜明珠,照得四周通亮。他横躺在一块平坦巨石上,石板坚硬膈得骨头生疼,又或者说,他全身上下都在作痛。而且明明实实在在地贴触着身下的石面,身子却感觉像是在飘,没有实感,脑中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这让他愈发紧张起来。
“你终于醒了。”
寂静的氛围中突然有人说话,声音不高不低,清亮好听,让殷寂言的心稍微安下一点。他动动脖子,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盘坐着一名白衣银发男子,背上系着一个细长的布囊,里面虽不清楚是何物,但殷寂言能断定,必定不是凡品。那白衣之人面容明艳轶丽,眉眼精致,神色平静温和,深金色的一双眼眸正直直地望着他。
“你、你是?”殷寂言愣着看了他一会儿,一边询问,一边撑手坐起,按了按自始至终都在刺痛的脑袋。
那人不疾不徐地答道:“这里是我的一处住地,我叫蔚苍雩。你不用紧张,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再害你。”
殷寂言听了,又观察他片刻,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任何的攻击性,便大大放心下来。同时也惊讶于对方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第一时间道谢总是没错。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他日先生若有需要,殷寂言必当倾力回报!只是,我与先生此前从未见过,萍水相逢,不知先生为何要救我,又是如何救我的呢?”
“萍水相逢?” 蔚苍雩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脸上竟然笑开了,带着些许的苦涩,和殷寂言看不懂的深意,末了又重复一遍,“怎么会是萍水相逢呢?”
“啊?难道我们、我们见过?”殷寂言实在不记起自己何时何地见过蔚苍雩,看对方怅然若失,自己也是一脸茫然。
就在殷寂言还脑海中苦苦思索之际,蔚苍雩却已收起表情。他拿下背上的长条型布包,没有打开,只是搁着布料很轻缓地抚摸着,淡淡道:“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是受人所托,你应该感谢那个让我救你的人。不过……”蔚苍雩又想到什么,眉头微皱,神情看上去有些难过,复又深叹道,“不过,怕是到时候,你若是见了他,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啊?”殷寂言被他说的有些懵了,没怎么明白他的话,试问道,“那个人是谁呢?既然如此,我是应该拜访一下他的。”
蔚苍雩却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敷衍般地回了一句日后你便知晓,就转去说别的了。他道:“你方才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这几日可能会时常头疼,一时间想不起来一些事情,都是不要紧的,过段时间出去外面多走走看看就会好很多了。”
殷寂言点点头,又道:“不知道距离我……唔,到现在,有多久时间过去了?”他也听过山中过一日,人间一甲子之类的说法,不知自己漏过了多少时间,是不是外面已经沧海桑田。
“大约是……九年多,近十年了吧。”
十年,十年。殷寂言了然。
他倒不是觉得这段时间有多长,被九天赤霄雷击中后用十年时间捡回一条命,可能天下间自己算是唯一一个了。再说他本是神石化体,寿命漫长,上百年的时光对他而言也不过若白驹过隙。
只是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却不是眨眼即过。殷寂言有时会不可自制地陷入沉思,那时最后一刻自己拼尽全力将姜沅瑾推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最后一眼,也不知道推得够不够远,他会不会也遭了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吃亏;不知道现在的他变成个什么模样了……
☆、第二章
茂昌镇处于屏阳城与玉提城的交界处,交通便利,又在名门正道修阳派的势力范围内,故而镇子地皮不是很大,人口倒是不少,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茂昌镇还有个别称,叫灵凤镇。据说是一百五十多年前,有一位得道高人,指点此处的镇民,让其雕一尊青凤神像,并为之修一座塔于镇西五里处,名曰青鸾塔,便可保佑此地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镇内人畜兴旺,家家出入平安。
起先那里的人们当然是不答应的。毕竟雕一尊像,还要是金的,再盖一座塔,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成本是巨大。况且那时的茂昌镇已经连着三年收成不好,加上时不时来个天灾,不少有力气的年轻人都流去临近的几个镇子讨生活了,就连镇上一个手活雕工很好的工匠也在一年前弄残了手,骨头都长歪了,一阴天一下雨就疼,早不接这种精细又费力的活了。再者,谁知道这不知哪里来的山野道人是真的还是假的,虽然头发是银白的,脸是二十多岁青年人的模样,仙风道骨倒是有,看着像一副高人的样子。但他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出,大家都不免立刻将其归为骗吃喝的神棍,可惜了这一副极好的相貌。
但那白衣神棍却不在意地笑笑,告诉众人道,他自会出全部的金银钱财,不会让乡亲们白干活,众人一日后去镇外西五里的茂林中一看便知。至于那位伤了手的工匠嘛,大家明日也去他家中瞧瞧。说完人一瞬间就没影了,把一干人等惊得直擦眼拍胸,心道这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仙呀。
第二日,镇民前往高人所说之处,果真看见三大箱子的金银,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毕竟乡野之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