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抱着黎叔,又在黎叔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大哥我命大,轻意死不了。”
黎叔和雪地龙都是条硬汉,二人身上相像的地方很多,再见面自然觉得更亲切,“霍大哥,我帮你收拾这里吧。”
“兄弟,你先回客店,大哥还有更重要的事拜托你去做,回头我派小武去找你。所以,你不能弄得一身的血,回城给自己惹麻烦,懂不?”雪地龙在黎叔耳边低声说。
“小武呢,我想见一见他。”黎叔依依不舍道。
“他在挖大沟埋死人,最好今天不要见,越少人看到你越好,明白大哥的意思吗?”
黎叔点点头,雪地龙这是为他好,毕竟跟土匪共产党扯上一点关系,对自己都没有好处。所以这天他也只是假装过来看看热闹,就骑着马离开了柳树镇,回豹子屯去了。
☆、15
太阳西沉,最后一丝余辉从西岭的山顶洒落在悦来客店的窗户上,洒落在黎叔健壮高大的身上。黎叔烤着一支雪茄烟,也没往嘴里送,只是凝神望着窗外的远方,一脉脉飘浮的白云,蓝得如缎的天空。黎叔想,这要是一个和平的世界该多好啊,如此祥和安静,家家烟囱里腾起炊烟,到处是嘹亮快乐的歌声,从田里归来的汉子洗了脸围在饭桌前津津有味地吃着饭。一张张脸幸福而安逸地笑着,渐渐地变成了小武的脸,变成了自己家人的脸,黎叔脸上不禁也浮现出了甜蜜愉悦的微笑......
“老弟,该吃晚饭了。”王老爹见黎叔一个人站在窗前发愣,就走过来唤道。
吃完饭,黎叔的心久久难以平静,他惦记着小武他们,也不知道柳树镇现如今是个啥模样了,死了几百人,伤的更多,几乎没有人身上不挂点彩的。听雪地龙说小武在挖沟埋死人,想必他没受伤吧。这倒令他感到欣慰。
“小石头,一会儿没事了帮叔跑一趟,去柳树镇摸摸情况。”
小石头自然很乐意替黎叔办事,他满口应承了下来。
还没等小石头出门,小武就骑着马来到了客店,跳下马,走进院里,一掀门帘迈腿进了屋,冲黎叔一使眼色,黎叔会意,抓起桌上的帽子就随他出了门,骑上马紧跟在小武的身后离开客店,径奔屯外而去。
一路上小武什么话也没说,那匹栗红大马在黎叔前面像飞一样沿着牧马河岸往前驰骋,雪沫像云一样腾起来,唯美纯净。只是小武并不是往酒馆的方向走,而是沿着西岭山脚纵深而行,山很高气势巍峨,像巨人一样卧在他们身前。
小武的马拐过“巨人”蜷曲的手掌,蹿进了一片松树林放慢了脚步,黎叔以为到达目的地了呢,就喘着粗气在后面喊道,“小武,你爹在哪儿啊?”
小武勒住马,在原地等黎叔跟上来。
小武还是两天前那样英姿飒爽,只是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熊皮帽,显得他那张大圆脸威猛无比,后背膀系着黄斑纹虎皮披肩,腰里挎着猎枪,见黎叔的马走近了,他这才说,“叔,今晚我要和我爹护送弟兄们进山,咱再见面可能要等我进城以后了。”
“你不回豹子屯了吗?”
“我爹说要把部队转移到燕山地区,这里咱的弟兄都要跟着一起走,我就不回来了。”山风拂过,借着雪光,黎叔望见小武的眼睛亮闪闪的,其实小武也舍不得他。
黎叔更舍不得小武走,他好想紧紧地把小武搂在自己怀里啊,“你要进城?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爹会跟你说的。走吧。”小武一扬马鞭,那匹栗红大马又往前面奔驰而去。
雪地龙在半山腰树林里的一个窝棚跟前等着黎叔。山里的窝棚大多都是进山的猎人为夜宿而建,有时候遇到大雨或是太晚了要在山里过夜,露营很危险,他们就因地制宜在山窝里建一个棚子,里面住人外面点燃篝火,以免野兽半夜过来袭击。
雪地龙见黎叔下了马,就拉着他的手急急地进到棚里,小武在棚外放哨。
“兄弟,小武都跟你说了吧,我们今晚就要起程进山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咱哥俩还会再见面的。”雪地龙紧紧地握着黎叔的手,窝棚里亮着一盏松油灯,黎叔望见雪地龙的眼睛里满是疲惫的血红的光影,令他心疼。
他没有说话,他在等着雪地龙要跟他商量的事。
“大哥这次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参加共产党的事。共产党你懂吗?共产党是当前中国最有希望最有战斗力的一支革命队伍,我们要团结一切爱国的群众力量,推翻军阀政府,建立咱们自己当家作主的国家。还有国民党,你听说过吗?”
黎叔点点头,“听说你们目前跟国民党联合了,要跟北京政府对着干?”
“岂止是对着干,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彻底推翻军阀,打倒张作霖,因为啥?因为奉系军阀就是日本人扶持起来的,日本不光想把东三省吞并了,而且要杀进整进中原,吞并整个中国。我们不能让这帮走狗把东三省断送了,更不能让日本人把我们的国家糟蹋了。所以,我们要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事,就是死了,也要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子孙后代......”雪地龙苦口婆心地对黎叔说了足足有两个钟头,从一九二零年八月上海共产党组织的成立,讲到一九二一年七月第一次中国共产党代表大会的召开,然后是一九二四年的国共合作,国民革命军声势浩大反击军阀势力,直系将领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