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回。”他简单地报出自己名字,挥手示意左右后退。“你又是何人?”
“吾乃西凉王幼子,原尚隼之弟,原氏原尚鹰。”那人慢慢勾起唇角。
“原尚隼?”他只听说原尚鹰。鹰与隼……
“或许陛下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元安使。”
原来如此,林不回顿悟。过去他与元安使合作时,就曾心惊于元安使插在世家豪门中线人数目之巨,以及手中可随时调度势力之大。只是等他篡夺皇权后,曾为元安使效力的那股暗中势力便如雨水落海,无迹可寻。即使下令彻查元安使来路,直到现在仍一无所获。
“西凉王族。”林不回颔首,“朕记住了。”
元安使竟然出身西凉王族。现在想来,元安使那时要么是在掩护下奔往北契,与流徙途中的西凉遗族汇合,要么是与洛瀛洲携手天涯,将烂摊子交给眼前原尚鹰来继承。
不过无论元安使作了哪一项选择,都不是林不回目前关心的事宜。
“元安使将洛瀛洲藏到哪里去了?”林不回前踏一步,焦灼问道。
“陛下就不想知道,我抛却东厥王的恩待礼遇,千里迢迢奔赴印都,是为何而来吗?”原尚鹰笑道。
林不回深吸口气,稍微按捺心中翻涌的暴戾,依言问道:“不知原世子抛却东厥王奉为座上嘉宾的恩待礼遇,千里迢迢奔赴印都,又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为你而来,陛下。”原尚鹰道:“听说洛瀛洲死后,你搂着尸体枯坐了三日三夜直到厥过去,醒来之后脑子便有些不清楚,连自己原名叫什么都不大记得了。我想陛下乃大印之主,日理万机,天潢贵胄,可不能就此糊涂下去。于是便赶过来,想聊尽绵薄之力,为陛下治上一治。”
“原世子倒是恁的好心,”林不回也不知怎的心里一悸,冷笑道:“但别指望装疯卖傻就糊弄过去,快说!你们将洛瀛洲藏去哪儿了?”
原尚鹰点了点头,道:“果然不错。”又顾左右而言他,问道:“陛下既然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想来不介意我直呼姓名罢?”说着走到那委顿在墙角的人身边,弯腰极温柔地拨开那人覆面的乱发,任其在跃动火光中露出半张发红微肿的左脸。
林不回无意识地向前踩了一步,却被原尚鹰抬掌止住。
“不回,不回,真是个好名字。姓林的时候,这名字提醒林震西,他的亲子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去。姓洛的时候,这名字又可以提示你,洛瀛洲再也不会活转过来。”原尚鹰愉悦地赞赏着,“不过陛下既已病入膏肓,恐怕单只是言语上的刺激,还不足以将你从幻梦中惊醒过来,是吗?”
林不回眼睁睁看着原尚鹰灵悠悠拔出匕首,只觉得脑中的血一瞬间都抽空了,过了许久才听到自己嗫嚅着道:“放过他,求你。”
“我放过他,谁又来替你放过原尚隼呢?”原尚鹰摇了摇头,忽然顽皮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洛瀛洲是怎样死的,是像原尚隼那样,被你一刀劈裂心脉,血尽而亡吗?”
林不回恍然觉得有血点飞溅入眼模糊了视线,他用力眨了眨眼,迷茫起来。原尚鹰的意思是,洛瀛洲早已与元安使一块死了。那被原尚鹰劫持在手中的人又是谁?稀里糊涂的,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原尚鹰眼角一跳,拖着洛瀛洲往劵门挪去。夜间风大,永宁塔塔楼甚高,一过券门,长风的呼啸声骤然响亮起来。林不回立即止步,唯恐他们从塔上摔落。左右侍从挤不进券门,仍停留在距林不回四五步远处观望着。
原尚鹰就着飘摇火光细细看了林不回一眼,晓得那疯子其实并没有被击醒,登时大乐。
“你以为他只是血尽而亡吗?”原尚鹰在夜里风中吼道:“你错了,洛瀛洲是在原尚隼死后被灵犀反噬吞没的!你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吗?你知道针砭入骨痛入骨髓是什么感觉吗?他是活活痛死的,哈,你亲手杀了他,却还能在臆想中持续逃避下去,洛不回,你果然是老天厚爱之人!”
林不回眼白成片血丝崩裂。他定格数秒,道:“骗子。你休想继续骗我。洛瀛洲还活着,他就在你手上。”
“只是我见不得你这样一无所知,毫无负罪感的继续活着,”原尚鹰嗤笑:“虽然不知你最后能否回忆起来,我也必须得试上一试。”他手腕一翻,匕首尽数没入脚下人背后,又从那人胸前透了出来。
因匕首上开了三道血槽,匕身并未被血肉咬住。起初只是匕首刃尖有一滴血珠悬凝坠下,等原尚鹰骤然发力将匕首整个抽出后,热血便涌泉一般四溅喷出。
林不回睁大眼睛,他是在战场上沐血成人的,斩首杀人如砍瓜劈菜,可像现在这样纯为了视觉刺激而杀死一个人,却并不是他熟视无睹的场景。
一瞬间,有千百个记忆的碎片从林不回眼前掠过。
原尚鹰见林不回目光由迷惘疑虑专为清明巨痛,便晓得自己的计策到底没有失败。他松开抵在脚下伪装作洛瀛洲的人背后作支撑的手,任那人软绵绵垂到在地。
“你大可以再疯一次,陛下。”原尚鹰心满意足,伸出脚尖将那注定要冰冷的身体往塔外的半空中踢去。
那人毫不挣扎的任原尚鹰摆弄了许久,堪堪滚到塔沿末端,将跌未跌时哆嗦了一下,蜷缩着用手按住正汩汩往外冒血的窟窿,低声道:“痛……”
林不回脑中忽然一空。
等反应过来时,他正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