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夕与赫连熠对视,方垂眼道:“这恐怕由不得我。”
三月之期将尽,他若不想离开,又能怎么样?这个身子不尽如意啊。
“如果小澈能决定呢?会离开吗?”赫连熠追问。
顾澈夕看着赫连熠良久。
赫连熠那天并没有得到顾澈夕的回答。
不日,国师云游离开沧都,朝中也传出了顾相因身患重病,终不见好而辞官隐退的消息。
那天赫连熠没有得到的回答,在顾相离开沧都那日,他却亲眼看到了答案。
“顾相,陛下正忙的脱不开身,便命咱家来代为送顾相了。”小安子微微弯腰对顾青道,说着还将衣袖中的书信递给了顾青,“这是陛下命咱家交给您的,顾相请收好。”
顾青接过书信,封面并没有字。顾青扶手行礼,不失儒雅:“有劳安公公,请公公代为向陛下转谢。”
“顾相放心,一定带到。”小安子说到。
顾青浅浅而笑。
小安子走向一旁的顾澈夕,有礼道:“顾公子。”
顾澈夕也回礼:“安公公。”
小安子面带笑容,恭敬的将一个小玉瓶递给了顾澈夕,“这是陛下给顾公子的,陛下说这是穆先生临走前留下的。”
顾澈夕一顿,拿起小玉瓶疑惑的看了看,开口问道:“这里面是?”
小安子没有作答,却是退步道:“祝顾相和顾公子一路平安。”
马车缓缓而动,向着沧都城门而去。
城楼上一个身着云纱黄锦衣袍的俊年看着那辆马车缓缓从楼下驶出,背离沧都而去。
“陛下,来都来了,也不下去道个别?”秦楠看着一脸平静,面无表情的赫连熠,不仅说到。
赫连熠却是不语。
齐藤月开口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离别不为道别,只为再见’。”
“要是没有再见,岂不是这次没能好好道个别也成了遗憾?”秦楠转动着手中玄扇道。
话音刚落,秦楠就有种想哭的冲动,站着近的许书云起脚就往秦楠脚上踩去,痛的他只想大喊,却还被齐藤月及时给捂住了嘴,秦楠痛的一下伸手揪住了许书云的手臂,甩都甩不掉,惹得一旁谭皓无奈摇头。
马车已经驶远,连影子也看不到了。小安子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三个大人拗在一起和谭皓置身事外的姿态,而陛下却是一个背影,诉不尽的是孤寂。
帝王之路,本就是一条孤独的路。
坐拥江山如画,尝尽无边孤寂。
“陛下,该回宫了。”小安子小心翼翼在赫连熠身后说到。
三个拗在一起的人立马分开来,看向赫连熠。
赫连熠转身也不多做犹豫,淡淡开口道:“回宫吧。”
当日既答应了顾相,不管顾澈夕做出如何选择,他都不会去强求,那么如今就不会失言。
他舍不得顾澈夕是事实,却更不忍心折去顾澈夕的自由,勉强于他,这也是事实。
坐在马车里的顾澈夕将小玉瓶打开,往手里倒了倒,从里面滚出一颗药丸来。
顾澈夕神色变了变,顺时黯然。
顾青也将那封书信拆开,里面的字迹让顾相一眼就认出来是谁的。
不是赫连熠的。
顾青看着手中的书信,渐渐眉头微皱,手捏紧了信封边角。
“父亲?”顾澈夕发现顾青异常,不免有些担忧唤道。
顾青缓了缓,将书信收起,复浅浅而笑道:“没事。”
赫连熠回宫后就回了养心殿,看着空荡荡的养心殿,他既想起了他的父皇和陪于父皇身边的顾相。
赫连熠总算是体会到他父皇当年的无奈了,而他却似乎比他父皇更糟糕。
有些事不是靠坚持与执念,就能达到自己想要得结果的。
赫连熠从回来就待在养心殿没再出去,小安子也只能守在外阁。
黑夜缓缓降临,晚膳他也没准小安子端进去。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殿中,周围的宁静让赫连熠不免感觉很压迫。
太后来看赫连熠时,赫连熠已经俯在桌案上睡着了。
太后接过宫女拿过来的毯子,轻轻给赫连熠盖上。看着赫连熠紧皱双眉入睡,太后不仅轻声叹气,伸手摸了摸赫连熠的头,准备离开时,赫连熠却动了动,缓缓呢喃到:“母后后悔吗?”
太后一时微愣,却又道:“后悔什么?”
“父皇的事。”
太后顿了顿:“不后悔。”
“为什么?”赫连熠抬头看向太后问道。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好后悔的。”太后既带起几分无奈苦笑。
那人不曾亏待于他,敬了一个丈夫之责,尊重她会顾及她的感受,给了她女人该拥有的,甚至是别的女人羡慕得不到的,却唯独那颗心。曾经她也奢望过,却不曾埋怨。
感情这样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既然强求不来,又何苦为难自己,为难他?
赫连熠看了看太后,一时默然。
太后轻轻拍了拍赫连熠的肩,笑道:“既然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去犹豫这个选择而困着自己呢?熠儿,如今的你已是一国之君,更是由不得你任性,有些事该断则断的道理,你必须明白。”
赫连熠垂眼,黯然道:“儿臣明白,儿臣……只是一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需要点时间。”
或许这个时间会有点长。
“你们看到没有,殿下这两天的行事,是活活要把自己忙晕的节奏啊。”秦楠从御书房出来,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