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是宋琰。”
“是。”
“当年,就你一人逃出来?”薛策柔声问道。
宋均辰沉默了一下,脸上笑容渐渐收起。
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汹涌而来。
镇国大将军,多么威风的名头,甚至盖过了先帝,才以至于招来如此大祸。
满门抄斩四个字,虽比不得诛九族,但惨象别无一二。
足足三百多号人的尸体躺在一处,有的死不瞑目,有的身首分离,全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父母亲、祖母、兄弟姐妹、姨娘、丫鬟、花匠、教书先生……哪个不是上一秒还在和自己讲话玩耍,眨眼间都变得鲜血淋漓。年仅十五的他眼睁睁看着身边所有的一切被夺走,若不是当年泉叔相救,他恐怕……
思及此处,宋均辰打了个寒颤。
薛策见他陷入回忆略带痛苦的样子,暗骂自己不该多嘴一问,当下紧紧抱住他,像是安慰般抚摸其后背。
宋均辰回过神来,惨淡一笑趴在薛策肩膀上说道:“我父亲有恩于泉叔,当年出事时,泉叔为保宋家血脉,救下我一路躲到了晋厘,我大概是,唯一逃出来的那个。”
薛策没说话,就这么紧紧抱着他。
被屠满门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没想到二人,连这点都是相像的,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薛策。”
“嗯?”
“我想回晋厘了。”
“那就回去。”
“真的?”
“嗯,”薛策终于放开紧抱着对方的手,抬头认真的看着他道,“明日就走。”
“好。”笑容重新回到宋均辰脸上。
正当二人亲密间,敦南王突然推门而入。
薛策其实早已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但懒得管他,所以此刻二人还是刚才的动作,一人坐在一人身上,均是含情脉脉的互望着对方。
敦南王见状,原本愠怒的面色突然露出些尴尬,捂嘴轻咳了一声。
宋均辰一慌,要从薛策身上起来,却被对方牢牢按住腰间,固定在其大腿上,动弹不得。
“王爷有事?”薛策透过宋均辰的脸侧,冷冷地问道。
“本王不许仲然去讨伐什么三宗。”敦南王怒瞪他直述来意。他自然是担心俞仲然,不愿对方冒险。
“俞庄主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言外之意就是俞庄主是俞庄主,敦南王是敦南王,你为对方做不得主。
敦南王脸上越来越不好看。他自然知道俞仲然的心思,自己向来随他意,他却不愿随自己意,若俞仲然执意要去帮忙,他哪里拦得住。
“你一个人的烂摊子,凭什么要别人帮你收拾!”敦南王大喝。
闻言,宋均辰微微皱眉,对方这句话,太过难听了。江湖以情义为重,一方有难自然八方支援。如今元泷教身陷泥潭,虽说敦南王代表不了整个祁安山庄,但他竭力和元泷教撇清关系,说出如此刻薄之话,听了极为难受。
未等薛策言语,却听一道温润却带有点点怒气的声音响起。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俞仲然四处找敦南王,想必是去了客人房间,果然一来就听到敦南王在此耍小性子,心里羞愤难当,“祁安山庄初建时,常有贼匪来扰,薛教主帮了我们不少忙,后又遇到甫一派羞辱本庄,唯有薛教主为我们撑腰,王爷今日如此,岂不负了江湖情义,听了只会让人笑话。”
敦南王看着俞仲然,听他一番言语后,面露一丝羞愧,但立马又凶狠起来,道:“你我都是皇帝所生,本就不属于江湖,管他什么江湖情义,总之,本王就是不准你为别人拼命!”
“王爷身为龙子,自然富贵之躯,我不过是被遗弃他国之人,不敢和王爷相提并论。”
俞仲然听到“皇帝所生”四个字,脸色异常难看,语气也冷了不少。同样是皇子,别人可以得到父亲百般宠爱,呼风唤雨,而自己却被无情抛弃,遣送敌国。心中怨恨,可想而知。
敦南王反应过来,深知自己这次是真的说错了话,当即吞吞吐吐不敢再贸然出声,偷偷观察着俞仲然的脸色,心中懊悔。
“王爷能如此想,是情理之中,”宋均辰见二人闹了不愉快,当即打圆场道,“俞庄主大义,却也要为王爷着想,王爷只是太过于担心你了。”
俞仲然冷着脸,看也懒得看敦南王一眼。他当然知道敦南王的情意,只是颇觉他幼稚,脾气耍闹起来比谁都犟,总惹人生气,便不愿多管他。
“王爷无心之言,还望薛教主见谅,”俞仲然羞愧的向薛宋二人拱手以礼道,“三宗道貌岸然,世人被其表面蒙蔽,盲目跟从。如今江湖动荡,我隐隐觉得,三宗似有更大的y-in谋在酝酿,心中实在不安。等薛教主定下讨伐之日,还请告之,我定舍身前往,助薛教主一臂之力。”
“多谢俞庄主。”薛策颔首,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在意。
俞仲然又抬眸看了薛宋二人两眼,看其二人的姿势,当下便明白了几分,脸上略红。
“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俞仲然一走,敦南王自然快步跟上,又是道歉又是逗乐,像个孩子般讨好他。
宋均辰低头看着薛策,轻轻道:“你刚才不生气吗?”
“世间百态而已。”
宋均辰闻言愣了愣,也是,只有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才能看清世间真面目,怨不得他人,不过人性二字罢了。
“你觉得,敦南王和俞庄主可相配?”宋均辰微微一笑,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