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剧烈的战栗,吴哲猛然从梦中惊醒。袁队长站在他的床前,替他拉好被子,轻轻地道:“又没睡好吗?”
袁朗的面容因为刚刚结束的演习任务而略显憔悴,眉头纠结,眼尾耷拉。不是太有j-i,ng神,但万幸还完整地活着,并且健康。
他离得那样近,触手可及,呼吸相闻。吴哲几乎是下意识地贴了过去,声音喑哑:“很不好,总梦到你。”
也许是室友噩梦后的虚弱让袁队长放松了警惕,也许是疲倦麻痹了他的反应,他几乎是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眼前人吻上了唇。
温润的触碰一触即止,两个人都不可置信地定住了,任凭温度在贴近的两张面孔间不断攀升。
所有的渴望,好奇,震惊,勇气,在瞬间如癌细胞一般迅速扩张开来,在五脏六腑里扎根,疼得浑身的骨血肌r_ou_都在尖叫提醒——危险!
吴哲几乎是惶恐地等待着,等待着袁朗对他的最终判决。
一双毫无聚焦的眸子缓缓闭上又睁开,袁朗说:“你该走了。”
甘小宁已经在蓝军旅指挥部的战场范围内潜伏近一周了,红军还没有打过来。这远远超出他之前的预计。随身携带的食物根本不够吃,他已经饿了很久很久。包里还有一块巧克力,还有半瓶水,但他不敢动。那是最后救命的口粮。
一只吃得肥肠脑满的田鼠悠哉游哉地出来散步。这里人很少,蛇也不多,正是个适合老鼠散步的好去处。甘小宁有趣地看着它,突然想起当年参加老a选拔赛时,伍六一在食物不足时啃生老鼠的样子。伍六一是真汉子,他吃得那样香:“你们不能生吞,得嚼,让口腔尽快适应那个味道。”
一回忆起那天的弥漫的死老鼠的气味,甘小宁又想吐了。
田鼠的耳朵微微一动,似乎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危险。它两脚耙地,尾巴一甩,如脱兔般猛然向另一棵树下蹿去。它的家,在那棵树下。
就在它钻进自己老巢的瞬间,一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绝世神兵闪着寒光从它背后飞驰击来。劫后余生的庆幸就这么被神器捅了个洞穿,牢牢钉在树干底部。小鼠惊恐地抽搐了一下,徒留一双灰丢丢的小眼珠,彻底失去生命的神采。
甘小宁缓慢地爬过去,拔下那柄匕首。然后屏住呼吸,开始把老鼠仔细剥皮,开膛,掏出内脏,又把清理出的鼠r_ou_放到地面上的一个水洼里洗了洗。只一下,小小一片水立刻遍布血污,腥气逼人。
甘小宁强忍着恶心,几乎是颤抖着用匕首割下一块鼠r_ou_。
眼前突然出现伍六一曾经的斥骂:“那是三多的早饭,他自己都没舍得吃,你怎么好意思拿!还给他,你要么吃鼠r_ou_要么饿着!”
“又不是我要来的,明明是三多主动给我的。”甘小宁至今回想起来还有些委屈,当年所有人的威逼利诱里,他仍然没敢冲死老鼠下嘴。此时故友俱散,他却不服气地将鼠r_ou_塞进嘴里。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老鼠吗,谁还没吃过似的。”
然而冰冷而滑腻的口感,让他立刻就要把这团东西吐出来。他只能在心底不断自我催眠着:“这是面包,这是面包。”
又香又软的大面包刚刚在脑海里成型,突然又变成了当年最终俘虏了他的死老a。那人不屑地冲饿得几近昏厥的甘小宁递来一块面包:“吃吧。”
甘小宁狠狠捏住拳头,几乎把手中残余的半条鼠尸体都揉得粉碎。他努力用牙齿把韧性十足的生r_ou_一丝一丝地拽开来,任腥气和恶臭在口腔里蔓延发酵。
那时的自己居然就这么接过了面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若有所失。他甚至当着那个死老a的面大发感慨:“面包真好吃啊!”
这段糟糕的回忆摧毁了甘小宁最后一丝坚持,他扒着水潭,开始疯狂地呕吐,把刚才吃进口里的所有固体,液体,气味,统统吐得干净,吐得胃液翻涌,所幸因为缺水连胃液都没有多少。
吐干净了,甘小宁呆呆看着手里的鼠尸,“呸呸”,他唾掉口中最后一粒残渣,开始切下一块鼠r_ou_。
不,面包一点也不好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满天的星斗如落在靶上的子弹孔一样清晰可见。一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吉普车,从苍枯的战场边缘开来,悠悠进了蓝军旅的指挥中心。
甘小宁嚼着最后一口鼠r_ou_,静静地在笔记本里记下了这条看似并不如何重要的信息。x日y时z分,一位陌生的年轻少校乘车进入蓝军旅基地。一个信息是否无用,并不取决于甘小宁自己的判断,分析信息是另一拨人的职务。他只是一个长腿的摄像头而已。
这辆车上坐的是吴哲。
“你该走了,”袁朗只半句话就让吴少校跌入深渊,“铁路刚才电话找你。”
哎?
袁队长顿了顿,背过身去又补了一句:“很急。”
这日子再过下去快得心脏病了!
吴哲现在一脑门子浆糊,混乱得如同被猫咪玩过的毛线球。他不知道袁朗是需要更多时间思考,还是思考已定准备轰人?
想不通,不敢想。
指挥部里一场战术会议刚刚结束,人们正四散离去,去完成他们各自的任务。吴哲失魂落魄地飘过,向长官行礼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参谋长冷冷看着他走进指挥部的背影:“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搞不好什么时候咱们就得退位让贤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