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的性子,还不是得重回中原?师傅的手段过于狠辣,恐怕到时候他与师傅又要斗个你死我活了。我虽然恨师傅,却也爱他,这等麻烦事,还是做弟子的代劳为好。”梁十三喃喃道。
“帝君……”秋红从未听平日稳重温和得如同深潭湖水一般的梁十三说过一声“爱”或“恨”,此时突然听得对方承认了如此激烈的情感,竟呆了。
“为此,我可以利用身边每一样人事物,无论是你我间的情谊、书虫对我的报恩之心、漾人和芷渘对我的爱恋、轸千锤和迟瞑与我的友谊……都让我当作一个个棋子放到棋盘上,逐渐建成一个令所有人都逃不了的网,我需要的,便是你们去巩固守护夜圣教,从而守护那个人的幸福。我既是一个如此卑鄙的人,你又何苦作出为我报仇这般……愚蠢的言论?”
梁十三的话直率而坦白,眼睛清澈得竟令秋红别过头去,不敢细看。
“你说师傅……你可是说上任帝君?”
梁十三道:“自然是他。”
秋红道:“我不明白……这一切与上任帝君……有何相干。”
梁十三踌躇了一下,他心中之事向来不欲与人分享,只是那三年假扮的感情也绝非全是虚构,他对这女子,总是有些牵动,而他也确信秋红即使知道了司徒放的事,也不会宣扬出去,于是道:“当年师傅领着教众一战,却终是败在以烈君鹤为首的白道人士手中。幸而当年隐月谷的所在未被后者发现,所以你们得以逃过大难。但伤重的师傅却是落到了那些正道人士的手中。”
秋红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尽管后来师傅宣称自己逃了出来,但……”梁十三笑着,“这又不是那些无根据的江湖传说,而是现实。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被几千人围攻,特别那几千人还是最后剩下来的精英,师傅纵然武功盖世,又怎可能敌得过这么多武林豪杰?”
“只恨那些伪君子卑鄙,表面上仁义道德,实质却是连我们前帝君也不敢力敌!”秋红恨恨道。
梁十三没对秋红的反应作表示,“他们自然有一套在危机面前‘灵活变通’的方法。师傅战至最后一分内力耗尽,终被烈君鹤擒下。然而虽然得了这么大的战果,那些白道却没敢把这消息传出去。”
秋红说出自入夜圣教便牢牢记着的教条:“教外者敢辱及帝君,杀!无赦!”
梁十三点点头,“没错,除了教内斗争,他人若欺了帝君一条毫毛,夜圣教人即使陪上千倍代价,也要将此仇百倍还与。当年白道人士既然没有清理干净我教之人,自然也不敢拿身家性命赌这教条实现的可能。于是他们捉了师傅后,只日夜折磨以求得到隐月谷的所在,却丝毫不敢把这消息传了出去。”
秋红不解,“那后来前帝君又是如何逃出生天?”
梁十三脑里又闪过那白衣人贵气的样貌,“当然是有人救了他出来。”
秋红揣度了一下与夜圣教交好之人,却左思右想找不出一个武功既高、义气又够的人选,于是问道:“谁?”
梁十三嘴一张,说出一个惊人的名字:
“烈、君、鹤。”
“啊?”果然不出所料,秋红听了这名字,仿佛傻了一样。
好像秋红的表情逗趣了梁十三一般,后者笑了起来,“很惊奇吧?当年我见到和知道那人的名字时,也是以为他是来与师傅拼命的,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却反常地如同好友一般聊起天来,甚至后来,烈君鹤也有意无意地教了我许多东西,我才知道,这两人大有问题。”
秋红吓跑的魂魄似乎还没游回来,只是下意识地问:“什么问题?”
“这你自己猜,我不便说破。也就是因为两人间的关系那么好,后来烈君鹤才立誓不在理江湖之事,远走大漠,而我这么努力,也就不过是为了不让那两个人再回到中原来。”梁十三笑得很满足,仿佛一个为了赞赏而努力着的纯粹的孩子。
秋红听了梁十三的话,眼睛滑溜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什么,脸突然红了起来。只是这种轶事,梁十三说来便算了,她再给予什么评论却是对上任夜帝的大不敬,于是连忙换了话题。“但那人怎么会由着你回夜圣教而不阻止呢?他不是武林盟主么?”
“师傅与他相互制约着,只要师傅在,他不可能回来。而且依如今的夜圣教的性质,你想他还有什么立场回来阻挠我们发展?”
这也是梁十三决定让夜圣教跻身白道的原因,烈君鹤是个比想象中意外豁达的人,只要夜圣教不如十多年前般大肆杀戮,危害苍生,他是不会再站出来作对抗的。虽然如今夜圣教的行为,难听点说是又要立牌坊又要做婊子,但试问江湖上有几人不是如此过活?只要得了个正名、不闹出大事,内里做什么谁管得了?比起那种摆明反动的态度,还是虚伪一点更容易令夜圣教发展。
“那么……前帝君所想的,是令夜圣教再度兴起,所以让你回来……但现在……”
“我说过了,即使他是我师傅,但既然那幸福不是我的,我不可能把一生都奉献出来。因此我才舍弃了那么多更好的方法,而选择了这条时间最短、成效最快的道路。如今夜圣既已起来了,下一步自然是令它巩固维持,但这个任务需时长久,与我的希望相迥,所以我需要一点手段,把另外一些人网进来。”梁十三说得毫无愧疚,仿佛所做之事都是天经地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