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里颤抖着冒出来。
没有哭——他这个年纪已经不知道怎么哭了。他只是害怕。
小时候也经常被母亲打。考得不好的时候、练琴练不好的时候、单词不会读的时候、没有原因的时候,拳打脚踢,又骂又吼。
如今他在外面乱搞,被江远打。
这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吗。不对的事,自然受罚。
像他父亲打他母亲一样,像他母亲打他一样,像江远打他一样。
他并不怕打。他是被打习惯了的。
他也不懦弱怕事。若是平日外面吃了亏,他也会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那怕本是他的错,他也会有足够的谬论去反击。
因为是无所谓的人。
但正是亲密的人,所以之间言语上的、行为上的的攻击,才是让最难以忍受的。
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感到惶然与无措。
而此时,他却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这不是考试不好、弹琴弹错、单词不会读的问题。
这是无法再改正的事,一旦污点沾上了,注定一辈子都会记录在案。
这种事无论于人还是于社会,都是不可忍受的。
没人想要一个不忠贞的伴侣,无论男女。
如果是他遇到这样的对象,他也会弃如敝履。
——活该。
谁让他出去“偷”。
谁让他犯贱。
谁让他喜欢和男人上床,谁让他贪恋性事。
尽管他总抱些不切实际的渴望和幻想,希望打骂完后江远能消消气。但自己理性的思考一下,就越发觉得他们之间看不到任何未来和希望。
他紧紧抱着头,瑟缩在阴影之中,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抗。
江远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望着陈一然,就像是想起来什么般紧盯着。尽管呼吸仍有些急促、眉仍拧着,但眼中的愤怒却逐渐退去,只剩下复杂的情绪。
他将拳头放松,攥紧,又放松。手微微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最后又握成了拳。他注视了陈一然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回走了。
听到了与之前气势汹汹相比已经冷静了不少的脚步声的离去,陈一然却仍紧绷着身体不敢放松。不远处传来床下陷的轻响,想必是江远坐了过去。
陈一然保持着姿势,静了会儿,然后悄悄放松,小心翼翼的露出点缝隙、抬起头,偷偷望去。
江远坐在之前的位置,拧着眉,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与刚才的暴怒相比,此时更像在思考着双目。
他不知道江远怎么想的。他时不时观察着江远,见对方没什么动静,就一点点、缓慢的放下自己的戒备,放松了身体。他提了提裤子——在地上窝着显然是不方便进行这个动作,于是他看了看江远,确定对方没什么反应后才偷偷摸摸的起来些,小心却又迅速的提了裤子。
之后他像只老鼠般灰溜溜的挪到离自己最近离江远最远的地方坐下,坐下后还往角落挪了挪、缩了缩,然后偷偷抬眼打量江远。
江远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他垂下了眼。
虽然渴的厉害,他却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连水都不敢去接。
口腔里满是铁锈腥甜的味道,脸上火辣辣。疼的甚至有些麻木了。
他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没有半点不满,因为是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在意疼不疼。他只琢磨着江远消下去气没。
也许此时这么想有些厚颜无耻、没脸没皮……但他想和江远亲近些。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江远了。
尽管才被打骂过,但见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柔和下来,想和往常一样腻一会儿。
但怕江远发火,怕江远说出更难听的话,怕江远更厌恶,怕江远又揍他踹他,他还是决定只远远呆着。
就像家养的动物在人不再时出去撒欢,等人回来了,它高兴的去亲近,结果被人狠狠一脚踹在肚子上,只能缩在一旁小心翼翼望着,想过去,又不敢。
两人各坐一方,屋里只有钟表上的秒针挪动时轻微的“嗒、嗒”声。
江远突然动了下,接着站了起来。
陈一然听见动响,僵着身子抬眼看了过去。
江远却没有看他,紧着眉沉默的拿了外套穿上,接着拿着电脑包、拉着还未打开的登机箱往门口走。
他瑟缩着,盯着江远,视线从床边向门口。
他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切又企盼的望着对方,想说些什么。
询问,或挽留,但他说不出口。
他害怕江远鄙夷反感的视线,还有不会给他任何希望的话语。
他知道结果,所以没有胆量再让那些扇自己一耳光。
江远打开门。
而他低下了头。
几秒钟后,他听见门沉重的合上。
一切再次恢复沉寂了。
他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缓缓环视了圈除了他再无他人的空间。
床上还扔着两袋子的东西,似乎是江远买的特产。
他不知道江远当初买那些的时候是怎样心情,但对比起此时它们孤零零被遗弃在床上,那绝对是天差地别。
他挪开视线,难以言喻的闷烦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脑子、他的胸口、他的全身。他直直的盯着地面,全身的细胞都在烦躁的紧绷叫嚣着,让他把这种如同浑身长了跳蚤般的不适全部发泄出来。
他没有摔砸东西的习惯,那些都是用钱买的,坏了还要掏钱修或重买。
所以他狠狠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