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号舍里面吃喝拉撒睡。对于从小没有受过如此待遇的唐季惟来说,这是最大的难关,爱干净的他几乎每天都要沐浴,衣服也绝不会穿在身上超过两天,对他最难的不是考试,而是这个艰苦的环境。
以前从没参加过科举,出身就高了一层,最后更是封了侯爷没了科举的机会。和那些从底层一步一步考上来的进士也没什么交流,一甲二甲三甲在他眼里都一样的,没什么分别,且曾经有一次的殿试命题还是先帝钦点让他当场出的。
奈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他站在这个位置,接受别人的指点和审判,将命运的决定权交给别人,这不是他习惯的。只是,对于一个被冤死被抄家被灭门的人来说,活着就是万幸,活着就还有希望,还有为父母昭雪为自己报仇的那天。
如果一切为了复仇,再多的苦也比不上在那地牢里被鞭挞的日子,那种死的恍然,被勒死的感觉,生命一点一点在体内流失的感觉,他还清晰的记着,而他也记得这是谁赐给他的。
贡院的大门被关上,沉重的声响带着所有考生一生的期盼。
御书房内,韩缜正在阅览今年秋闱的考生名单,旁边附着他们中秀才时的文章,韩缜对于登基的第一次招揽人才很是在意。
“丞相,朕不想再招揽什么只会读书撰写文章的人,行事能力和具备独特的眼光是这次秋闱最重要的择选标准。”
丞相宋辞头发花白端坐在一旁,受到皇帝的示意,依旧下跪接旨。若不是顾林被削,这位老丞相也不会出山助新皇。虽对皇帝心有芥蒂,怨他杀害忠臣,但是江山为重,他不得不听命与他。
“这次会试出题朕亲自来,每届的科举千篇一律,筛选人才就是要不拘一格,丞相有什么好主意?”韩缜看着老丞相频频点头却不做声响,立刻将球踢给他。这是只老狐狸,有治世之才却不爱轻易发表言论,好似一说话就要背负罪责一样。
“老臣赞同皇上的旨意,皇上乃治国不世之材,老臣心悦诚服。”
韩缜知道这只老狐狸还在怪他杀害顾家满门,口头不说,心中却不愿帮他分担国事,总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样啊,谈谈别的好了,老丞相的孙女也十四了吧,丞相是三代老臣,这功臣之后得朕亲自赐婚才体现得出皇室对丞相的敬重,这样吧,朕看着御史大人家的二公子挺好的,听皇后说两人情投意合,不如……”
韩缜还未说完,宋辞就立刻起身下跪。
“对于小孙婚事,皇上日理万机老臣怎么好劳烦皇上烦心,老臣刚才才想到关于此次科举的一些想法,不如让老臣陈述来给皇上批示一下?”
韩缜勾起嘴角,堙没了眼底的笑意,说:“那赐婚就交给皇后了吧,朕倒是越权了。”
宋辞点头称是,将关于科举的想法一一陈述。
三天之后,贡院大门再次打开,唐季惟第一个走出考场,什么话都没说立刻赶往家里。萧氏看着他率先出来,但脸色阴沉,以为他考砸了,也不多说跟了上去。
唐季惟烧了满满一锅的热水冲澡,没有浴桶也只好洗了一遍又一遍,艾草都用了好些才换了衣服出来。
看着萧氏正在准备午饭,且背影有些萧索,不知怎么的就心里一酸,他急着回来洗澡,那臭气熏天的地方是半刻也待不得的,可是他的表情肯定吓坏了这个便宜老娘。
“娘,你以为我考砸了?”
萧氏转过来抹泪,说:“难道不是吗?”
唐季惟递给他手巾,笑着说:“当然不是,你就等着敲锣打鼓的人来给你报喜吧,那里面环境糟得很,你帮我看看我头发是不是都长虱子了?”
萧氏破涕为笑,薅着儿子的黑发说:“你是哪家的公子少爷,这点苦都受不得?”
唐季惟粲然一笑,丰神俊朗,眉清目秀,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照得亮堂温暖。萧氏看着像极了她的脸庞,陡然觉得岁月不留人,她一晃都这么老了,她的儿子已经如此出类拔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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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观望的,坐等养肥的,快抢位置!
☆、君子之交
等待放榜的日子漫长而遥远,来京考试的异地考生们纷纷回到故乡,而张陵记着唐季惟的话,竟真来登门拜访了。
萧氏知道唐季惟少年老成,没有多少知心的朋友,看到第一个登门造访的友人,竟激动得连连相留。
“张陵啊,婶子家也有客房呢,不收你房租就呆在京城吧,京城多好啊,不花这个来往的路费能省好多钱呢!”萧氏拉着张陵耐心劝说,张陵此人长得一副妇女友爱爷奶疼惜的样子,小酒窝白脸蛋,关键是嘴巴甜,完全没有游刃在同龄人中的圆滑,看着像邻家弟弟,轻易的俘获了萧氏的心。
张陵进退得当,摆脱了萧氏才窜进了唐季惟的书房。
唐季惟正在描摹王传的《百鸟图朝贺图》,这幅真品起码得值上万两,可是在唐季惟丝毫不差的描摹之后就只能卖到五百两左右,他的描摹手法技术成熟,在这行里是叫得起价钱的,祥福斋的掌柜不知道怎么弄到了真品,非要唐季惟临摹一副赝品出来,手工费二十两,而且临摹得越多一副往上又涨五两。
张陵不欲打扰他,看他作画是一种享受,提笔运气落笔沉稳,不浮躁不心急,即使是描摹也丝毫没有死板的意味儿,反倒是加上自己的感觉更能以假乱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