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两个人越喝越快,越喝眼睛越亮。就连酒肆的小二,也频频借添酒偷看这奇怪的二人。
宇文成都不愿说自己的事,罗成就絮絮叨叨地讲北平府的美好时光。
讲关帝庙相逢,讲传枪递锏,讲巧烹银针盖被窝,讲郊外狩猎。
宇文成都认真听着,眼睛里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漾开,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罗少保你胆大不畏俗,我敬你。”
罗成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但也懒得理,碰个杯便又一饮而尽。
最后好像谈到理想,罗成道:“我不过想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要什么理想?反倒是你,有什么理想?”
他是真的好奇,这个杨广手里的杀人利器,宇文化及手里的政治工具,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宇文成都扭开头,沉吟半晌,又摇摇头,道:“建功立业。”
虽然此事说来心里都发虚,但一年多以来他承受的一切,也只为了这四个字。
夜幕已降,两人便赖在酒肆的后屋,酣然入睡,直至天明。
次日清早罗成醒来时,果然已经不见了宇文成都。
其实他半睡半醒间听到了他摸黑起身,但他既然不愿醒着离别,也便随了他。
不几日罗成回了北平,却听说罗艺因为武奎武亮的事情,还是决定去趟京城。
说好歹还是要给皇帝留一点儿面子,那皇帝虽然罗哩罗嗦,但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其实也不容易。
更何况,朝廷的兵马再不济,也还有靠山王杨林那根囚龙棒罩着,他总是不想北平府惹上真正的祸事。
再说回秦琼。
那日看了唐壁的寿礼,秦琼见只是些珠宝古玩,便叫人拿五个大竹篮子装了,又挑了十个精兵扮作脚夫。
一行人离了济南直奔京城。路上夜住晓行,丝毫不敢疏忽大意。
这一日到了山东和河北交界的一座大羊山。
秦琼看此地山套着山,岭遮着岭,正是容易出响马之地,便吩咐众人多加小心。
眼看着就要到了山坡下,便听得山上一阵锣声响,自上面冲下来百十个喽罗,个个耍刀弄枪,下了山坡,呼啦啦站成两排。
又见由山坡上下来两人两骑。
前面一个身高过丈,头如麦斗,乌黑的一张脸,绞花的狮子眉,塌鼻梁,翻鼻孔,凶似瘟神。手里举着一对奇大无比的镔铁轧油锤,不知有多大的力气。
后头一个是个黄脸,也是那么大的个子,凶猛的像貌。手中一条枪,竟两丈不止,根底下尤其粗,两只手怕是都掐不过来。
秦琼心道:“这样出奇的两个人,怎么竟是没听说过?”
就见那黑脸的催马来道面前,一扣马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秦琼听他说话是嗓音如雷,装糊涂道:“原来是山中的大王,只不过我们一行人不过带着几篮子山货,打算去串个富贵亲戚。这还没从亲戚家回来,手中无财,怕是要让两位白跑一趟了。”
那黑脸道:“你当我们不知道么?你是济南府镇台衙门,往长安去送礼的,五个篮子里装的,都是搜刮来的珠宝古玩!要命的就给爷爷留下!”
秦琼心道这黑脸打听的倒是清楚,当下也不再废话,自马上摘下双锏,道:“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黑脸哪儿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官差?道:“听我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也不看看双方的兵刃,以卵击石可从来没什么好下场!”
秦琼笑道:“试过便知,还请近前一战!”
黑脸一听反而是着了慌,道:“我说你这个黄脸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这锤是空膛儿的么?一锤下去,别说你锏断不断,就是你,也是准死无活!”
秦琼噗哧一笑,他本来就在怀疑这硕大的两柄锤子是空的,结果这黑脸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给了个肯定。
当下也不再跟他废话,秦琼催马就往前撞。
那黑脸被逼无奈,也催马上前,抡起大锤搂头就砸。
秦琼竟也不躲,双脚点镫,两腿夹|紧黄骠马,双锏叉花就迎上去。
众兵士只道不好!这大锤少说也有千斤重,一锤下来秦琼岂不是命即休矣?
然而只听“扑”的一声,秦琼金锏未折,却直直插\进一只大锤里面。
众人哄堂大笑,原来这唬人的大锤,当真是空的不说,竟还是纸糊的。
后面的黄脸儿一看兄弟战败,打马就要上前,却听山坡上一声断喝:“快快住手!自己人!”
秦琼抬头一看,只见两匹马自山上跑来,不是别人,正是王伯当和谢映登。
当下彼此行过礼,王谢二人把秦琼请上山,好酒好菜摆开,这才话起了离情。
原来自从尤俊达金盆洗手之后,山东境内始终没有个能挑大梁的人,单雄信便派了王谢二人到东路上查查山,这几天正好赶上查到这儿。
至于今天打劫的二人,黑脸的叫齐国远,有个绰号叫愣英雄;黄脸的叫李如珪,也有个绰号叫打虎将。
一群人喝酒聊天,说道秦琼此番押解寿礼上京,齐国远便缠着秦琼想要一同进京,说是京都里正月十五放花灯,只听人说热闹无比,却从来没有见过。
秦琼本来因为通关文约上人数确定,没法子加人,而十分为难。王伯当却建议不能加人莫不如换人。
最终将秦琼带来的十个精兵换成王伯当、谢映登、齐国远、李如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