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膏是外敷之药,金犀丹是内服之药,两者皆为丹霄派疗伤圣品,平日只需用上一点,便能立即止住流血、愈合伤口。
傅钧不禁微微皱眉:“那你……”
秦湛却笑得云淡风轻:“放心,如今血流得速度已经减慢了不少,以我这一身血液,大概还能支撑个两三日。而两三日后,大师兄应当早把我们救出去了。”
傅钧眉头皱得更紧了:“当真全都无效?我身上还有一份药物。”
秦湛轻轻摇头:“你留着吧,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此地或许还隐藏着危险。”
傅钧陡然明白为什么之前秦湛只是以言辞扰乱谷垣的心神,却始终没有出剑攻击谷垣了。
非是胆怯怕死,而是无力支撑。
而秦湛会受到如此伤势,有大半原因是为了救他。
并且听谷垣言下之意,那道杀手锏名曰血焰杀阵,先前还没有人能够躲开。
……前世那两位师兄会不幸阵亡,或许便是这样死在血焰杀阵里,所以连萧云晖也来不及救人。
若非秦湛相救,自己……能够逃得一命么?
傅钧一时间不由心绪纷乱,只听秦湛忽然又微微笑道:“我要复位一下左臂,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傅钧立时回神:“好。”
言毕便低头去看秦湛左肩的情况。
秦湛似乎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犹自抓着傅钧的手,遂即慢慢松开手指。
傅钧朝秦湛的位置靠拢过去。他伸手按住秦湛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握住秦湛的手臂,猛然用力一接。
瞬间只听“喀”的一声脆响,秦湛面颊轻颤了颤,仿佛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后却回归平静。
在此期间,秦湛紧闭双唇,始终未曾发出一声□□。
复位好脱臼的手臂后,傅钧见秦湛额间已是溢出一层薄薄冷汗,显然并不好受,不由顿了顿,方道:“你为什么不跟着五位师兄一起离开?”
留下来固然可以博得萧云晖更多的好感,但前提是秦湛不会因此而损害到自身,否则未免得不偿失,以秦湛对凡事的斤斤计较,怎么会如此失算?
要说秦湛对萧云晖敬重到舍生忘死、不惜性命,傅钧第一个不信。
“大师兄遇险,又是只身迎战敌人,你肯定不肯离开。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弃你不顾?”秦湛回答得坦然自若,倒也一点不介意表露出他对萧云晖并无生死与共的情谊。
傅钧心弦一颤,旋即缄默不语。
秦湛看了他一眼,忽然微微一笑,柔声道:“换作是你,你难道便会在危难之时弃我而去?”
“……”傅钧神色有点复杂难辨,却没有出言否认秦湛的话。
他扪心自问,就算只有他和秦湛两个人,只要秦湛不是毫无缘由地去杀害无辜之人,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秦湛见好就收,话锋一转:“其实谷垣那个‘血焰杀阵’也没有厉害到令人防不胜防的地步,他只是站在你背后偷袭我们的,因此你才未能及时看到而已。若你是我,大约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傅钧终于说话了:“当时究竟是何情形?”
“当时我只见到一道红光从你身后袭来,疾如劲风,惊慌之下只顾得上把你推开。”秦湛似乎完全明白他想问什么,“至于其他五位师兄,我隐约见到有几缕红光向他们飞去,不过却没有袭击你我的那道红光巨大鲜艳,想来威力应当不如袭击你我的血焰杀阵。”
“李师兄等五位,谷垣说他们中的是血焰刀,应该还有追踪形迹之效。”傅钧记得很清楚。
“嗯。”秦湛颔首,“血焰杀阵与血焰刀,如此相似的名称……大概他们最坏也不过是如我这样,伤口血止不住。但他们业已返归丹霄派,师父与凝丹长老总有法子治愈伤口,不会有性命之碍。”
秦湛见傅钧表情依旧沉重,眉宇间隐有一丝忧虑之色,又浅笑道:“你已经重创了谷垣的命门,以大师兄的本领,你还不相信他足以制伏对方?谷垣纵然嘴上说得再狠,但也终究只是说说而已。李师兄等五位既已逃离青巍山,定然无虞。”
傅钧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听上去好像对李旻等五人极为关怀,可是傅钧同时心里也十分清楚:倘若秦湛至今连对萧云晖也没有多少情谊,又怎么会对初次见面的李旻等五人如此关心?
秦湛会这么说……大约也真的只是为了宽慰自己罢。
傅钧心绪略为复杂,却终是低声道:“……那你呢?”
“我?”秦湛浅淡一笑,“我在想,如今谷垣大概是再也妨碍不到我们了,否则我们不会还活着。此地既为一处山洞,大有可能是谷垣的老巢。不如我们去四处走走?或许可以早些脱身出去,也不必让大师兄太过费神劳力。”
傅钧微微一怔:“可你的伤……”
“反正我坐在这里,它也不会停止流血。既然如此,何必白白耗费时光,在此枯坐着等待救援?”秦湛态度极是淡然,此时他脸上已不见一丝痛苦之色,率先起身。“你也知道,坐以待毙并非良法。谷垣未必没有同党,我们还是以小心为上。”
傅钧沉默了一瞬,却没有反对,只是起身跟上秦湛。
正在此时,远方陡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然而仔细辨识起来,像是一阵极其诡异的喘息,乍听似乎是人,再听又似乎像是野兽,令人毛骨悚然。
秦湛身形一顿,随后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