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愣了一下,差点以为他说了什么别有用心的暗语,结果这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年轻人说:“上回有个人在这里下车站了一会儿,就中了一枪。”
“哦。”埃迪说,“你看到了吗?”
“我当时就在那。”年轻人指了指身后的马路。
“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你看到凶手了?”
“没有,而且我该说的都对警方说过,没什么好告诉你的。”
“那就别当我是警察。”埃迪对他说,“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对这件事感兴趣,刚好你又知道些内幕,我想我们会聊得挺愉快。”
“那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说,那个挨枪的家伙为什么下车?下车后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他就是站了一会儿,又不像是等人。”
“如果是等人,他完全可以在车里等。”
“我也这么想,他似乎只是想看看这幢拆掉的大楼,因为他还问了莫尔顿几个问题。莫尔顿是我的同事,他今天休息。”
“什么问题?”
“这幢楼是什么时候拆的,为什么拆,还有以后会造什么之类。”
“看来他很关心这栋楼。”
“我倒觉得他只是随口问问,这栋大楼有些历史了,自从拆掉之后很多怀旧的人都会来打听一下,我就遇到过几个。”
埃迪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废墟,忍不住有些同感,但他绝不相信庞德是为了怀旧才下车来打听大楼的事。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站在那里中了一枪。”年轻人说。他声称自己有听到枪声,但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枪,施工现场各种响声都有,有时很难分辨到底是什么声音。
“你看到他倒下去了吗?”
“我没有看到,不过我看到他的司机去扶他,后来他们一起上了车。”
埃迪察觉对方对于不断回忆细节感到有些不耐烦,于是他换了一种提问的方法。他说:“亲眼看到枪击案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如电影好看,电影会搞得很血腥很刺激。”
“那他多半伤得不重。”
年轻人耸了耸肩说:“谁知道?不过我们还担心了好几天,觉得这里不安全。”
“不用担心,这是仇杀,不是枪击案。”
“那就好。我得去干活了,这样可以了吗?”
“去吧,谢谢你。”埃迪说道。
就目前而言,即使在已故老头目的y-in影之下,庞德·卜伦诺本人也没有什么确实能被警方抓在手里的劣迹。
埃迪回到警车里,思考接下去该干点什么。连续对着那片高楼废墟看了十几分钟后,他忽然非常想去探望一下搭档。
沃特搬家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而且第二天就去过那栋很难讨人喜欢的公寓。
埃迪开车过去,经过市场时下车买了几个苹果。
还没到巷口似乎就能闻到从公寓方向飘来的臭气。这个地方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吸引一些流浪汉在墙边撒尿,不管晴天还是下雨,这股尿味始终消散不去。
他把车停在路边,徒步走进小巷。有个流浪汉认出了他,高声叫他的名字:“菲尔德警官!”
埃迪向他看去,看到他脱下裤子转身展示自己的屁股:“新年快乐!”
“多利,你这个混蛋,不准在我的警车上撒尿。”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埃迪把他甩在背后,朝公寓大门走。
上楼时,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恨这个地方。狭窄的楼梯,y-in暗的走廊,还有鱼龙混杂的住客,每一样都让他心中泛起酸涩的泡沫。他觉得沃特不该住在这里,这栋臭气熏天的公寓像一个怪物的内脏,把他吞在肚子里慢慢消化,早晚有一天他会被腐蚀成一堆枯骨。
埃迪找到沃特的房间,在那扇老旧褪色的门上敲了两下。
“沃特。”他大声问,“你在睡觉吗?”
沃特病了,起来开门慢一点他可以等,不过要是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他会在数到20之前破门而入。
“沃特!”埃迪继续喊。隔壁房间里探出个脑袋,一个头发蓬乱满面怒容的人盯着他。
埃迪很凶地说:“不关你的事,回去睡觉。”
这时房门开了,沃特一脸不满地出现在门口。
“你知道你敲门的时候把天花板上的灰震下来了吗?埃迪,能不能小声一点,这里的环境已经够糟了,我不想再有邻居和我过不去。”
“你拿出警徽警告他们就好了。”埃迪把苹果塞给他,走进房间。
沃特说:“苹果?你是开玩笑?”
“我很想给你带一瓶威士忌,但是你病了,病人应该吃点水果。”
“我没生病。”沃特说。
“那是怎么回事?”埃迪闻着房间里那股让人讨厌的味道,从窗户往外看,外面是颓败萧条的街景。
“只是累了,想休息一阵。”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新鲜的事,你会说累,简直就像说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样。”
“我老了,不是以前那个能够通宵达旦一直追着罪犯跑的沃特·纳尔森了。”沃特让他在狭小的起居室沙发上坐下,“假期过得怎么样?还愉快吗?”
“别提了。我一定是中了魔才会去那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埃迪说,“我为什么没听你的去夏威夷?”
“你说了,不想只穿泳裤在沙滩上晒太阳,离开了枪和警徽,你就浑身不自在。”
“没错,实际上连假期都不应该有。”
“这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