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吃了几杯酒,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我这闺女最爱胡说,你不要信她。”
周子峻道:“是么?却不知令爱小名叫什么?今年几岁?兄台家住何方,今日又欲往哪里?”
那汉子陪笑道:“乡间小丫头,哪有什么名字。小的家就住在县上,就是这忠州府人士。这是趁着天气好出来走个亲戚……”话未说完,那小姑娘突然奔过来扑嗵一声跪在周子峻面前抱住他腿哭道:“大哥哥,他骗人!我有名字,我叫双双,他这是要带我去卖的!你救救我!”
那汉子不待她说完抬起一脚便朝她踹去,口中骂道:“小贱`人!还不滚开!”周子峻看得分明,先行一脚踢在他腿弯,那汉子哎哟一声,扑地跪了下去。
周子峻道:“你说你是这忠州人士,这小妹妹说话却是涂州口音,你这父女俩隔的倒远!你往日在这地头上横行霸道也就罢了,今日遇到你小爷我,却是你的晦气!”说着脸一沉,喝道:“滚吧你!别再让小爷看到,否则有你好看!”说着抬脚在他屁股上一踢,那汉子大叫一声,张手舞脚地飞出店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他摔的虽痛,却也不敢久留,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旁观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周子峻便拉了那女娃回到自己桌上,拿了手帕替她擦脸,询问之下知道她是涂州人,两个月前被拐来此地,其间已被卖过两次,这回那汉子是准备带她再去转卖的,不想遇到周子峻。她一行说一行哭,周子峻见她衣衫单薄,拉起袖子看时臂上或破或整,尽是乌青,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恨恨地道:“真是便宜了那拐子!”他见那女娃饿了,要小二添了碗筷让她先吃些东西。那女娃饿得狠了,这饭菜虽劣,却也狼吞虎咽般吃了下去。周子峻心中微酸,低声道:“慢点。”
他之前问话之时已有计较,待她吃完,请过掌柜的拿了一百钱麻烦他家娘子带这女娃去清洗一番换件衣裳,掌柜的愁眉苦脸地收了钱让伙计带这女娃往后院去了,一时又对他说:“二位想是外头来的吧?可要小心。那胡三虽然只是个地痞,却和这忠州府上的天杀帮有些瓜葛,这位小公子坏了他的事,他不寻仇便罢,倘要寻来,你们恐有些麻烦。二位还是赶紧走吧。”
周子峻道:“多谢老丈关心,待那孩子弄好咱们便走,绝不给掌柜的添麻烦。”
那掌柜唉声叹气地去了,周子峻这才回头对张守墨道:“张先生,实是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张守墨微微一笑,道:“无妨。周兄弟侠义心肠,自是好的。只接下来如何,想必周兄弟已有计较的了?”
周子峻道:“是。不瞒张先生,那小妹妹既说她家住涂州,我想着涂州本是咱们的必经之地,我的意思,留她在此定然不妥,不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她送回家里去吧。”顿了一顿,又道:“张先生放心,这是我做的事,自当由我首尾。一应开销,都算在我的帐上,绝不让张先生破费。”
张守墨道:“周兄弟说哪里话。想她一个小姑娘,吃穿能用得多少,又是顺路,有什么破不破费的。何况在下时日无多,也确是该趁在世时积些阴德,周兄弟今日所为,倒是成全了我。”
周子峻见他一面说一面咳,心中又是爱怜又是难过,忍不住道:“张先生,你人这么好,老天爷定不会让你早死的。”
二、
一时掌柜娘子送了双双出来,又包了几件衣服说是她家孩子家用旧的,执意送给双双不肯收钱。周子峻谢过掌柜娘子,结了饭钱,三人上了马车赶路。
张守墨有病在身,一路上都是在车厢里歇着。那小女娃双双却不肯窝在车里发闷,周子峻便抱了她坐在车驾上一边赶车一边问她些家里的情况。原来她是涂州思平县上童家村人,家中尚有父母并一个哥哥,她原是随母亲进城买东西的,不想人多走失,被拐子拐到这里,她只当此生再难回乡,不想却遇到了周子峻。她听周子峻说起她家乡话来有模有样,不觉大是好奇,问道:“子峻哥哥,你怎么会说我家乡的话?”周子峻道:“我跟着师父走了两年镖,南方北方也去过不少地方,你们涂州话又不难学,会说有什么稀奇?我还会说允州崇州扬州好多地方的话,你信不信?”他说得一本正经,双双如何不信?顿时对他崇拜有加,大眼睛忽闪忽闪,只差装满红心了。她想了一想又问他:“子峻哥哥,你会这么多地方的话,但你家乡是哪儿?”
听得她这句话,周子峻却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望着前方发了一会儿呆,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双双奇道:“怎么会不知道?”
周子峻摸摸她的脑袋,叹道:“说来我俩也算同病相怜。据我师娘说,我也是被拐子拐来的,那拐子打我,我便把那拐子杀了!”
双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周子峻哈哈大笑:“骗你的!”他揉着双双的脑袋笑道,“我那时只得两岁,连路都走不大稳,哪来的力气杀个大人?不过我说的也不尽是哄你,那拐子对我不好,我运气却好,遇到了我师父师娘。”双双道:“那我遇到子峻哥哥,也是运气好!”
双双聪明伶俐,周子峻又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些各自家中的趣事,倒颇有亲热之感。行了一阵,突然见得前边路上围了些人似是发生了什么事,周子峻好奇心起,虽明知师父嘱咐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