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站在叶凌云面前轻轻叫了一声,没反应。
“爹!爹!你看我一眼!我叶沧!”叶沧伸出五个手指,在叶凌云眼前乱晃。
“看见了。”叶凌云懒着声音答道。
“爹……二哥,真的走了?”叶沧小心翼翼问道,撩了衣服挨着叶凌云在他身边的台阶上坐下。
“嗯。”
“被人劫走的?”
“嗯。”
“还是自己走的?”
“嗯。”
叶凌云似乎发了很久的呆,愣了很久的神,久得让叶沧也不耐烦了,推搡着叶凌云的手臂道:“到底是怎么走的,你别老嗯啊!”
“被人带走了,他自己也愿意走。”叶凌云的声音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起伏顿挫,但早已不是平日里那斗志昂扬自负十足的声音,他有些无助地往向叶沧,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叶沧看着叶凌云像一只失去了斗志的公鸡,仅仅半日没见,叶凌云的眼窝似乎已经深深沉陷下去,显得苍老又悲伤。直到此刻,叶沧虽然极力告诉自己,要站在父亲这边,但还是忍不住道:“平日里你待二哥如何,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你小子怎么说你爹呢!”叶凌云苦笑道。
“爹,我和叶滔为什么爱围着你转?还不是因为您从小就对我们哥俩好。爹啊,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二哥他多好的脾气,也经不起您这么折腾啊。”
“……”,叶凌云抬了抬眼,虽然他觉得叶沧讲的未必顺耳,但仍旧全听在耳中。
“爹,要我看啊,二哥走了,不算坏事。反正您看他也心烦,他看你也害怕,不如走了了事,叶家就安宁了。”
“……”,叶凌云垂头听着,半晌,憋出一句,“话可不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这么说啊?”叶沧来了劲儿,快拿出在外游学时的口才来了,“人家平日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受着,就不准他有受不了的时候啊。忍不了,躲得了,人家现在走了,您知道难受了……”
叶凌云抬了手来,又轻轻地在叶沧脑门上扣了一记:“会不会说话,什么一口一个人家的,他也是我儿子,你哥!”
叶沧撇撇嘴,叹气,道:“你也知道他是你儿子啊……大哥走了三年了,你想想,因为你这个爹,二哥可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也就二哥这好脾气能忍三年,换了我早死了算了。”
叶凌云捏着自己的脸,摸了摸下巴上发硬的胡茬,凑着叶沧问道:“我……真的这么凶?”
叶沧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只得恨恨道:“我二哥若是见你对他这样开一次玩笑,估计死都愿意了。”
“叶清那个病秧子会走到哪里去?”当叶滔终于弄明白,叶清“走了”,不是出门办事,更不是出门遛鸟看花之后,瞪着眼睛看着叶沧。
“不知道啊,爹说了,是个身手极好的人带他走的。爹猜,那个人可能就是当年的盗走青玉琉璃尊的大盗玉鬼。”叶沧道,“爹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吧。”
叶滔皱着眉,噘嘴道:“这个病秧子,就会惹事。”
“别这么说二哥,等你长大点就知道他的不容易了。”
“……叶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他那病怏怏的样子还出府去乱跑?哪儿还能比在家舒服?”
“……”叶沧有些意外地看着叶滔,忽然笑起来,伸手直揉他的脑袋,“你小子嘴上多嫌弃着叶清,其实也是担心他对不对?”
“谁担心他了!我是觉得咱们叶家的人,不能再少了。”
“……想得真多。”叶沧见叶滔垂了眼眸,心中感慨,揉着叶滔的脑袋,“玩儿去吧。”
叶沧暗自长叹一声:叶家的人,不能再少了。父亲三年前痛失爱子,已是心酸。二哥,你可再不能出事了。
*
城郊醉影湖畔,一座破败木屋随着叶清三人的到来,陡然有了生气。
“你追我的时候,就住在这里?”玉鬼抱着手,乜斜了眼睛打量着小屋子。
“不是,这是办别的案子时住的。追你,根本睡不上觉。”叶清诚实道。
玉鬼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觉得叶清这样子可爱极了。
“我说你们就别叙旧了,我都快疼死了。”阿无终于缓过劲儿来,咬着牙扯嗓子。叶清看他这样倒是放心了很多,能叫出声儿来,问题就不大。方才那要死不活的惨白面孔才叫他心慌。
“随玉,铺床去。”叶清随意指使着。
玉鬼四下看了看,指着自己,吃惊夸张地张了嘴:“我?你叫我?铺床?”
“我的小厮受伤了,我得照顾着。麻烦你了。”
“……”,玉鬼皱眉看着这一对……好吧,主仆。
“麻烦你了啊!”阿无拉着叶清的衣袖,朝玉鬼笑得得意。
玉鬼撇着嘴,转身进了屋去。
三年没人造访的小木屋,到处都弥漫着灰尘。桌面床面都积着一层薄。好在叶清习惯好,临走时把一床被褥塞在一旁的柜中,此时正好可以拿来用。
玉鬼默念了八百遍“这是小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人铺床”才勉强平下气来。把床掸干净,又把床单被褥,从柜中拿出来,七歪八扭地铺了床,拍着手叫道:“来吧,来吧,床铺好了!”
“阿无,来,过来躺下吧。”叶清扶着一瘸一拐的阿无进来。
看着阿无龇牙咧嘴地往床上匍匐趴着,叶清笑道:“终于也有一天,是我看着你在床上躺着了。”
“……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