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意思。”她也去摸那孩子的头,只觉得手下的躯体柔嫩又稚小,仿佛受不住这沉重的名字。
表姐夫妇俩出国搞研究,把陆川扔给她来照顾。她想起家族里那些吵闹的熊孩子,难免头疼。陆川却是十分省心的,倒不是说他孤僻——除去因为天生疾病而无法活泼地运动,陆川和其他同龄男孩没什么两样,精力旺盛,充满好奇心——但他好像天生有个调节阀门,懂得控制自己不去缠着大人玩耍发问,只拿一双大眼睛默默地看着你。她便当自己养了只小动物,日子竟也过得很舒心。
而对于陆川而言,父母惯例地出门远游,自己惯例地寄住在了亲戚家里,一切好像都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更何况这次的亲戚对他很好,不摆嫌弃的脸色,也不对他大吼大叫。
然而终究是有什么不一样了——父母的航班再也没回来。
在亲戚家辗转的日子被无限期地延长,陆川连在等待后,在父母怀里卸掉伪装肆意妄为的期望都没有了。他战战兢兢地维持着乖孩子的面具,仿佛夹着尾巴的小犬,惶惶不可终日。
身体也每况愈下,以至整日整日地昏睡于病床——甚至有一天再也不想醒来。
她不是第一个知道陆川陷入几乎无期限昏睡消息的人,但她一定是第一个觉得“果然如此”的人。陆川就像一朵植根于病床上的小白花,固执地把所有的色彩反射出去。有时他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有时却失去了伪装的耐心,露出尖锐的爪牙,少年的敏感多变终于暴露出来。他有时也会露出期待着什么的恍惚模样——她知道陆川在期待什么——一份“爱”。
但无论在哪,这东西都是奢侈品。亲戚们本来就只出于责任勉强自己往医院砸钱,哪里还有精力去关爱不讨人喜欢的小鬼。就连她自己,也谈不上什么“爱”。
没有人会为这个男孩儿在窗口画上最后一片常春藤。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唯有睡去。
遇到关河是陆川醒来那天的事情。正逢大雨,那个男人很符合恐怖片氛围地带着一身水汽从电梯里走出来。他盯着她的脸良久,几乎要让她感到不悦,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您好,我是来找陆川的。”
证据是陆川的病号服。关河自己被雨淋得不清,那件衣服居然被他放在怀里一点没事。她对两人如何认识的经过一无所知,自己不以家长身份自居,也没有资格干涉陆川的交友活动。
于是一方面抑制住打电话报警说这里有个变态的冲动,一方面欣慰,那个愿意画常春藤的人也许终于来了。
“如果他需要的话…我会为他画出一棵常春藤。”她这才发现自己把想法说出来了。男人摩挲着病号服,目光很温柔。 “我…非常爱他。”
她努力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想对我们家孩子做什么啊?!变态!”
“啪!”
关河讷讷地摸着脸,只能看着女人关上病房的门。
几分钟后,门打开了。
☆、番外【二】熊先生和兔子小姐
“我的天哪!所以说,”陆川扒在关河身上不让他好好打字,“所以说当年那位超级出名的推理家就是你爸?”
“…好好说话。”关河拍拍他脑袋。
陆川咽了口口水,激动不已,“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还看过他的书!他是我偶像啊!天哪!我居然泡了我偶像的儿子!所以你才会选择当作家?”
“……”关河愣了一下,父亲的影响?事实上自他拿起笔来,竟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在“没这回事儿”和“不知道”之间想了想,还是答道:“或许吧。毕竟他死得早。”
17岁的关河坐在病房里。
男人已经老去了。敏捷的思维如同锈住的纺车,削瘦的面颊也再看不出原本丰神俊朗的样子。
关河本来对此毫无感受,只是突然在消毒水的气味里,在机器苍白的滴滴声里发现了这一点。
还有男人的手。那样紧地抓着他,好像在枝头挣扎的最后一片秋叶。
“阿珍。”男人突然转过头,眼睛张开了一小条浑浊的缝隙,“阿珍。”
他不太想应声,幸好对方自己清醒过来,“不对……阿珍已经……”
关河点点头,还是不大想说话。
男人不在乎儿子的这点冷淡,事实上他们在生活中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氛围。他望着长大了的儿子——上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他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而儿童的成长却是一种报复,只要稍微出点神,他们就脱离了掌控。
他好像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思想却如烈火烧灼。关河的脸不断起着涟漪,终于与记忆重合了。宛如甘霖降下,他感到了片刻的宁静。
“阿珍。”男人的眼又张大了,那些曾经能把少女脸颊飞红的星辰又暂住在了里面。关河知道他又把自己当成了母亲,见怪不怪地想挣脱男人的手,却被抓得更紧。“阿珍…!”
男人充满了一种少年般的急切,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坐起来,话语棉絮一样填满他的胸膛,“阿珍!你听我说…!我…我还是最!……我好…”
机器滴滴作响,关河面无表情地听着父亲不知所云的絮语,终于,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放松了。他把耳朵凑到男人嘴边。“…我真的……爱……”
“嗯。”关河握住了对方的手。
片刻之后,那只手冰冷下去。
“关河…?关河!”他回过神,陆川正担心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