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后,但愿两人能够坦诚心意,不要再纠结痛苦。
如果可以,可以不用再见。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足矣。
☆、番外二、世俗毁,亦坚守
其实那天沈余衣离开从极阁,并没有去别的地方,他也没有去寻找自己的娘亲,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被旁人掌握在手中,他以一人之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有心之人既然想利用自己的娘亲做事,断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寻到。
还不如用仅剩下的残生,去做最后能温存的事。
他去了北畛域,在樊府不远处的饭店里做起了伙计,一身功夫尽毁,双腿还跛了,难回昔日的fēng_liú,不过堪堪弱冠的年纪却似老了十余年华。
偶尔在门口能看见他的身影,依旧还是这么潇洒俊朗,却多了一丝落寞。
谈笑风生间,沈余衣看不见他眼中的光彩。
而他,却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
不过是红尘中一痴傻人罢了,这一切又何必当真呢?
沈余衣一遍遍地问自己,却得不出答案,他从来管不住自己的心,一次次地倾倒在他的眉眼温柔之下。
而他也终究是料到了,他的眉眼温柔迟早会给予旁人。
那是个窈窕淑女,身段婀娜多姿,纤纤玉指衬着她更甚弱柳之姿。
那是他的新娘。
经历过那样的风波之后,樊家的两位主人终于忍不住将婚事火速定下了。
婚礼当天,全北畛域的人都可以去讨一杯酒喝。
沈余衣自然不会例外。
他去了。
脚下似有钝刀,却在心头渗血。
越走却越是坦然,他默默在角落里独自饮下了属于他的喜酒,远远看着他渐渐模糊的温柔眉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大红的灯笼,娇艳的喜烛,在他看来,全都如此刺眼。
他犹如行尸走r_ou_般又在这里苟延残喘了一年之久,最后离开了北畛域。
去了无上殿管辖的边疆区域。
遇了老友,自然有无数的话要说,但也有无数的苦楚难以启口。
整日里奔波在沙场间,利用着自己仅剩不多的价值。
风沙渐渐磨去了当年的热血,也渐渐吹淡了当初的炽热。
再见,已是一别经年。
他俊朗风采依旧,他却已饱经风霜。
他说:“我想着,等我的孩子长大后,我就将家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我再回来陪你……”
而沈余衣却拒绝了。
这样的话已激不起他心里的一点涟漪了。
十几年后,又是怎样的光景,无人知晓,甚至那个时候,我还在不在人世,都是两说。
又何必许下这空诺徒让人失望呢?
经历过太多的希望和失望,他已经累了,他的这颗心已经不起半点折腾了,这样的起起落落,实在是太伤神了。
看着芦苇荡里他惆怅落寞的身影,心却还是会微微刺痛。
十五年后。
沈余衣隐身在一片静谧的山庄,整日里锄草种田,闲来养花打猎,一双腿虽然不太灵便,身体也大不如前,但总归还能做些事的,毕竟闲下来对自己来说也是种折磨,他不想就这么承认自己废了。
他每年都会和靳无寻白典他们去给徐亦风应莫离还有小师父小师弟的坟前去上柱香,三人总还能叙一会话。
樊子期的消息沈余衣没有再去打听过了,这个人好像已经彻底离开自己的生命了,却又好像从未离开过。
今天去给小师父和小师弟的坟前上过香,回来的路上看见沿途开满了云赏花,粉的,红的,白的,宛若一片片的云霞落在了脚边,柔软而梦幻。
他这才想起来,这是小师父和小师弟最喜欢的花。
他们生前在自己的坟头种了许多,竟是开出了这样的一片光景。
迷蒙的幽光模糊了沈余衣的双眼。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风吹起那道身影的衣袂,卷起了那一头长发,似要散在风里一般虚无缥缈。
沈余衣一时间竟是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那模糊了自己双眼的,究竟是云裳花齐齐绽放后飘出的幽光,还是自己的泪水,竟然也分不太清了。
平静了十几年的心,骤然泛起了一道道涟漪,激起了一片片荡漾的水花,惊飞了花丛里的一群栖息的蝴蝶,扑散在了风中。
直到那道身影走过来紧紧抱住了他,沈余衣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不是梦,是活生生的现实,抱住他的,是樊子期,那个他最爱的人啊……
历经了数十载的等待和守候,他们终归还是没有辜负彼此。
也没有放下过对方。
这条路虽然难走,但不是没有尽头。
尽头是一片美好的风景,美得让人陶醉。
“我说过,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即使你不信我,我也会做到。”樊子期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是他熟悉的声音,时隔数十载,依旧清晰。
沈余衣不知何时早已落下了两行清泪,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生怕这是美好而一触即灭的梦,转眼成空,转身就消散了……
“嗯……”
如果这是梦,那就让他一直睡着好了……
“我爱你。”
如今再说这话,已经没有年少时候的羞涩和不安,剩下的只有坦然和释然,就像终于卸下了心上的巨石,瞬间轻快了。
“我也爱你。”
这句不敢让世人听见的话,我们终于坚守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