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定国大将军...”雅汀和淑娟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道杀鸡儆猴也不是非得真枪实弹,琢磨再三,道:“饶了她们吧!”
“你再求情,等着她们的可不是剁手这么简单了!”多铎语气冰冷,丝毫不带商量。
门吱呀一声关上,这里瞬间成了一座围城,可我终究不能呆在这里一辈子,多铎的人情,我这辈子已经换不清了。
他走近两步,把我逼到无路可退,终于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你呢?我该如何罚你?”
“罚我?”
“我当初忍痛割爱,可没有答应你自甘堕落,沦落到任人宰割的份上。”
“亡国之女,何处不是任人宰割?即使在他与世隔绝的疏星阁,也有可能坠落成泥。”
多铎冰封一样的面孔终于融化开来,眼中出现了久违的温柔和怜惜,猝不及防地吻住了我的唇。
“别忘了。有我在,我会永远举托着你,不让你坠落成泥。”
第59章 来信
明日是汤大人向顺治帝献上《两洋新法历书》的日子,他命我再校对了几个细节之后,就回去好生休息,明日与他一同去永辉堂面圣。按照他的说法,皇上和太后对此新历十分重视,明天不但有摄政王、还有十来个朝廷要员出席,出于语言差异的考量,他觉得带上一个助理比较妥帖,于是选择了我。
清朝女子地位不同男人,在这种场合,我一个女孩家作为钦天监监事出场,恐怕那些官员会对汤大人颇有微词,甚至会怀疑《两洋新法历书》是否是粗制滥造的东西,我对白胡子汤老爷爷很有好感,不想他受了不白之冤,于是请他另选其他监事。
汤老爷子却再一次花式爆发了他的执拗脾气:“我的上帝是主,我的信仰是真理,从来不是皇族,我的助理,也需要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思想,而不是机器,更不是奴才。整个钦天监,只有你,孩子,和他们不一样。”
“如果一定要去,那祈祷我别碰见多尔衮。”我心里默念了一百遍阿门。
整个钦天监空空荡荡的,或者说,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我走过的地方,本来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人总是默契地提前散开,消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拜多铎所赐,我成了钦天监的洪水猛兽,除了花溅和汤若望,再也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和我短暂的眼神交流都避之唯恐不及。
我心事重重回到住所,还未踏入院门,花溅慌慌张张地跑来迎我,一边咋咋呼呼道:“小姐,这下可有人帮我们干活了。”
“你说什么?”
“你瞧!”
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只见屋门口一排侍卫三人,一排宫女三人分列两旁。桂公公笑眯眯地迎上来,看着我:“姑娘,我们爷从豫王府拨了些人过来供您差遣。”他见我面无笑容,道:“不止这些,还有你看,那些箱子里装的是锦缎、还有元宝……”
“豫亲王对我们家小姐真好!”花溅乐得合不拢嘴,活像一个收了丰厚彩礼的奶妈。
我冲桂公公尴尬地一笑,拎着花溅进屋,关上门:“你去跟桂公公说,让多铎不要再添乱了。”
“小姐,这怎么是添乱呢?”花溅空欢喜一场,倍感失落,语气也变得急躁:“摄政王府我们回不去了,定国大将军对你念念不忘,屡次示好,你为何要如此执拗呢?前朝已经亡了,您之前是皇室贵胄,可现在我们身似浮萍……”
“花溅!”我打断了她,以免她说出更多我不想听的东西:“别说了!如果不能随心意而行,那之前的生离死别,所有受过的苦、流过的泪,又是为了什么……”
但见我坚定不移,花溅垂头丧气地开门,只是道:“小姐,留下那箱子元宝吧,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们的下半辈子,生老病死,可能都要寄托在此之上了。”
我沉默不语,心里只剩苦涩。
花溅向桂公公传达了我的意思,等人去楼空,她在梧桐树下背过身伤心地哭了起来。我觉得着实有些拖累了她,内心愧疚,本想安慰几句,花溅转过头发现是我,一头扑进我的怀里:“小姐,我眼里只有银子,心里只有富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她泪如雨下,“我从小家境贫寒,两个妹妹是饿死的,我从记事起就和哥哥被卖入宫里为奴,我无所依靠,唯一能让我心安的就是富贵和银子。前朝亡了,我带着你逃出福王府,可是心里却着实害怕日后食不果腹、朝不保夕,害怕命丧乱世……直到巩阿岱找到我,把我引荐给摄政王,我……”
她突然看了我一眼,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急道:“小姐,其实在王府,我虽有侍妾之名,却无侍妾之实,只是我太虚荣,侍妾之名比不上福晋们,但总强过下人,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别人,摄政王每次见我,不过是问一些和你有关的问题罢了。”
我惊讶地看着花溅,这些事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突然觉得我并不了解她,更不了解多尔衮。
“王爷的语气像冰,态度如霜、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但就算是冰,我也要试着去把他焐热,活在冰尖上,总比死了好。”花溅抽泣地更加厉害,“也许是因为他太想从我身上发掘你的痕迹,他没有为难我,也没有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