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金明池,是官家和百姓一起看水军塞龙舟的地方,可谓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刘贞被方婶娘带着,从一个角门,带进稀疏人流里,拾阶而上,进了一个高台上。
才下过雨的天气,刘贞极目一望,只见水云薄薄,水天同色,阳光也如同月光般清亮,人影憧憧。峦峰处,挤满了各色的百姓,扶老携幼,热闹非凡。
待官家出来时,更是欢声四动。
高台上的人群离官家所在的高楼很近,纷纷行礼。
刘贞和方婶娘跟刘圻打了个照面,便混在了娘子堆里,脂粉香气比之赵休身上的更加浓郁。
先是钦天监的官员上来说了好些话,听得玄之又玄,而且还非常冗长。
等着赛舟的大伙都有些不耐烦,加上端午时节闷热的很,好在才下过雨,降了些温,并没有发生什么中暑的事。
那边水军已经有不少参加赛舟的选手,在做赛前的整队,都是些精壮好手,看着就是精通水性。
刘贞本是看,突然听到有嘻嘻的笑声,转头一看有几个娘子躲闪了自己的眼神,聚在一起说话。
方婶娘也注意到了,赶紧小声道:“贞娘,咱们是官宦娘子,不可随意看那些个兵痞,尤其是穿着暴露的。”
刘贞懂了,瞥了方才笑话她的几个娘子,便看向别处。
也不知钦天监怎么说了那么多,就在大家等不及的时候,刘圻走过来递给她们几个鲜果子,顺便叫刘贞去高台下,把他丢在小厮那的折扇拿上来,实在太热。
刘贞自是答应,下了台阶,找了小厮,却被告知,刘圻并未带折扇来。
正奇怪着,赵休蹭地,笑眯眯拿了把折扇站在她面前:“呐,这把扇子便送刘圻了。”
刘贞回过味来:“叔父叫我拿折扇,是你……”
“听说阿姊最近刻苦读书啊。”赵休不回答,反倒转了话题:“怎地官话还说得这般差?莫不是你平日读书,都是用土话读的?这如何记得住?”
刘贞眼珠一转,打算给这个地域方言歧视者一点暴击,张口用凌阳土话道:“孟母以刀断其织。孟子惧而问其故……女则废其所食,男则堕于修德,不为盗窃则为虏役矣!”
赵休还是头一次听用方言朗诵的《孟母传》,这其中好些音调听着有谐音,分外好笑,笑的他都肚子疼了。
“这孟氏一族何时成了凌阳人。”
刘贞一瞪眼:“难不成他们是东京人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照例,感谢慷慨的 rr 小娘子~
☆、端午赛龙舟
赵休抿嘴笑,“你婶娘教你读书时可否带蜀音?”
刘贞也笑:“所以总是记不住,还是自家用方言读一遍才记在心里。”
赵休“哦”了一声,再次开口竟是换了凌阳土话:“意中有个人,才会面,便相思……只愿身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虽然有些蹩脚,但是的的确确是凌阳本地的音调!
刘贞自南下后,听惯了东京话,此时突如其来的乡音入耳,本就有种亲切惊喜之感,而竟然还是出自赵休之口,实在是令她意外又感动。
况且就连李舅母和陈大娘这样的自家人都在努力地学习东京话,方婶娘他们也改说蹩脚东京话的情况下,赵休竟然云淡风轻地用凌阳那般土的掉渣的话,说他的词作!
“你怎么会……”刘贞心里头开了一朵花,眼中却不自觉有些湿。
“用方言读一遍,你可记住了?”赵休眼眸清澈地映出她的脸。
刘贞点点头。
赵休一笑,白牙一闪。
赵休没有多待,就去官家在的那个红楼,叫刘贞好好看赛龙舟,待会他叫刘圻来通知她该下注压哪一队,保管她赢!
刘贞回了高台,见刘圻已经走了,就继续和方婶娘待一块。
这一处高台几乎都和方婶娘刘贞一样,属于新晋进士的家眷,四下并不认识。
有年纪相仿的娘子们便互相走动起来,交流感情,拓展人脉。
刘贞因为年纪和婚姻状况,不免又有点不合群。见方婶娘想和那些娘子开展交流,她自然不跟了。方婶娘怕她孤单。刘贞不在意地摆摆手,让方婶娘放心。
方婶娘见她真是一脸淡然,赞她好心性,便放心去交游了。
刘贞哪里孤单,她心里头快乐得很,想与人分享,又吝啬于说出去,最好谁都不理她,任她看缃桃绣野,听风暖管弦,享受这大好时节!
她凭栏眺望,烟云迷蒙中,看不清水对面的红楼里究竟谁是谁,可只看着那里,知道那里有个少年,赵休,就好开心,好开心!
忽听那群小娘里头唧唧喳喳喧闹起来,接着娘子们也欢声笑语,地热闹议论。
方婶娘告诉一直走神的刘贞:“圣人下恩旨,教咱们新晋进士家的小娘们去觐见呢。”
“什么觐见?”刚刚跟方婶娘聊得火热的一个娘子道:“有风声传说是要为韩王殿下相看呢。那些小娘们都欢喜得紧。”
刘贞转头一看,果见那些小娘们纷纷在长辈的帮助下,整装、补妆……
方婶娘赶紧给刘贞也梳了梳有些松的发髻,又补上一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