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钧疼地嘴里直“咝”:“我哪知道!阿贞又没跟我说过!你晓得她的,嘴紧的跟河蚌似的!”
“你不知道,怎知道她心里有人?!”陈氏没那么好糊弄,还猜测起来,“之前跟你两个忽悠我们卖了郊外的房子,搬进城里。莫非那泼皮是城里人?”
“我们想搬进城里,”刘钧冤枉得很,“是因为,我实在没脸留在村里。而且阿贞说她要做学问。都是真的。再者,心里有人是什么个样,我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
陈氏还是怀疑。
李舅母也跟着猜起来:“贞娘一个娘子,不学着女红,反而学做学问,好生奇怪。莫非那人是个读书人?想来读书人,咱家只认识谢廷那几人。既不是谢廷,料来逃不过黄京几个了。对了,还有那个近来找贞娘颇多的寇央!”
陈氏被李舅母的猜测给吓了一跳,手一松,让刘钧给跑了。
“黄京他们几个,此次都考进士科,可都落榜了。哪里比得上阿廷,现成的官人!我不同意!”陈氏又道:“寇大官人更不行了!那气度,那官威,比赵三郎的还大,吓死个人。贞娘跟了他还不得受多少罪。更别提他那家世,定然不会让贞娘做大妇的。”
这般猜度,刘家人各怀心思,直到谢廷拿了吏部文书,再次和媒婆一同上门。
“不日就要去湖湘上任?!”陈氏道:“这么着急。”
谢廷点头:“那里刚平过蛮子,急需人手过去稳定地方。我们此趟南下,顺便路过临江,正好拜祭祖先。”
陈氏听他说“我们”,心里一阵激荡,看着谢廷这幅朗朗官人模样,越看越爱,越爱越骂刘贞不知好歹。
媒婆看陈氏待谢廷热情,越发欢喜,想着那个官人的赏赐,以及事成之后的谢媒钱,越发笑容满满:“若是谢郎君有幸成了刘娘子的半子,这一家人亲亲热热上路,顺道还能回乡办了喜事。可谓好事成双啊。”
陈氏越发坐不住了,她用眼睛看看李舅母,见李舅母也一脸赞同地看过来。
陈氏一拍大腿:“阿廷,你是婶娘最知根知底的郎君,贞娘跟了你,我也便放心了。”
谢廷本就是对这门亲事十拿九稳,此刻见陈氏应了,也是开心,他含笑地冲陈氏行了礼:“小婿多谢岳母成全。”
一声“岳母”叫的陈氏更加喜悦,她可是一直愁刘贞的婚事,愁的都快绝望了,竟然能看着女儿做了官家娘子,如何不开心?
恰好,媒婆没口子夸赞谢郎君如何品阶高贵,如何人才出众。刘贞娘子如何如何贤惠有福。直夸得陈氏恨不得找出刘父的牌位出来,好好吹吹自家的功劳:女儿儿子都有归宿了!
李舅母的祝贺就更实心一点了:“阿廷和贞娘早就注定是一对了!这些年总算是有个结果。”
谢廷道:“前些年世道乱,我和贞娘能重续婚姻,实在是难能可贵。”
“那倒是。”陈氏想着这几年来的世事变迁,唏嘘起来:“那个韩王府的寇大官人,据说他没过门的新妇,不就没找着么。”说罢又想起前朝的一个沈皇后,也是战乱中没了。
刘贞和谢廷能够再续婚姻,着实令人庆幸。
谢廷听陈氏提到寇央,道:“好叫岳母知晓,那寇编修的新妇已经找到了。原是她在远亲家中养病,最近病愈才露面。可见世上好些姻缘都是天注定的。”
听说这桩喜事,陈氏表面上很是欢喜:“阿弥陀佛,真是喜事啊。”内心却焦灼起来:那寇官人都有娘子了,怎的还老来纠缠贞娘?莫不是贞娘心里真有他?那可真是坏事!幸好谢廷来求亲,不然岂不是让贞娘这傻姑娘被人玩弄?
“贞娘呢?”陈氏问李三娘。
“贞娘去万岁山,帮忙阿钧了。”
“啊呀呀,都快是官家娘子了,摆什么摊?!”陈氏生气了,“还有阿钧,叫他东偏往西,往日死不肯做屠夫,现在倒非要开肉摊去!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谢廷有些尴尬,他晓得陈氏向来是说一出来一出,嘴里没个把门。此刻听她当着人骂自家儿女,身为小辈也不便说什么。只能躬身,带着媒婆告辞。
陈氏赶紧叫李三娘把刘贞找回来,送谢廷走的时候,还保证道:“我这就把贞娘拘起来,养养性子,保管到时候给你个贞静的娘子。”
谢廷嘴上说“贞娘本就很好”云云,心里头还是很热乎的----陈氏从头到尾,不管是婶娘也好,岳母也罢,都是不多的待他好的长辈。贞娘也是个待人真诚可靠的娘子。还有会说话又贤惠的舅母,令人有些操心的阿钧。这些热闹的家人,正是谢廷这些年所渴望的。
送走了谢廷,李三娘还没把刘贞找来,又有人找上门来。
陈氏一看,是韩王府的张耆小郎。
料他是跟寇央一伙,有些没好气道:“我家贞娘可是在室女,哪能随便见外人?你可是个官人,如何说见就见?我们一屋子妇孺,岂不是惹闲话么?”
张耆向来嘴甜,每次都哄得陈氏开开心心,刘家上下都欢喜他,此刻见陈氏变了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笑问:“陈妈妈这是哪里来的燥热气,尽管朝我发便是。只是暑气酷热,妈妈好歹得赏我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