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秋粮的时候,突然全城戒严起来,而且还进行了宵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前方战事很是严峻了。作为后方的凌阳都开始严整城池,连白天出城挖野菜的人都被守门护卫来回盘问查验,很是不便。
郑婉娘那里挖出了不少器物、书册,数量繁杂,自是要找人整理。由于刘贞的关系,又是因为凌阳城识字率偏低,刘钧很是轻易地就得了个清点账册的活计,日日好饭食,竟是惹得前些日子笑话他当不成兵的碎嘴人好阵艳羡。
这天刘钧下了班,带了些吃食回家,笑眯眯地接过刘贞盛的藿糜,就眨眨眼:“阿贞,谢家托人来了信啦!”
刘贞心一慌。
陈氏就着野菜饼喝藿糜,说:“净说瞎话。谢家来人自然找的我,你如何会有消息?”藿糜细流顺着嘴角,因为说话往下流。
刘钧嫌弃道:“妈妈别吃饭时候说话,多恶心。”
陈氏瞪他:“我还没老不能动呢,就嫌弃我!真老了,还不得可着媳妇作践老娘!”
刘贞奇怪道:“妈妈你怎地嘴合不住稀饭了?”
陈氏道:“今早起来吃炒面时候,牙掉了一个。唉,看来是真要老了。”
刘钧撇撇嘴,“难怪妈妈动辄骂人,原来是趁着现在牙口利索。”见陈氏又要骂,立马转移话题,“我说的是真的。谢家真托了粮商送的信,我在高使君府上机缘下碰到的。他本来准备来家的,后来因为生意忙乱,直接给我了。”
陈氏高兴起来:“果真?信在哪?你有没有好生酬谢那粮商?”
刘钧手往怀里一掏,摸出一封信,伸到陈氏面前,嘻嘻一笑:“妈妈不识字,”转而给了刘贞,“阿贞自己看!嘿嘿嘿。”
刘贞见刘钧笑的这么贱,心里越发没底,打开一看,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信上说战事不知何时结束,以免夜长梦多,路上蹉跎,要赶紧迎亲。至于拜堂,等到了临江孝期结束后再办。
刘钧正和陈氏说自己如今在高使君那里做的正经体面事云云,自是很好地酬谢了粮商,给他了厚厚一份凌阳土仪。
陈氏已经迫不及待:“贞娘,信上怎地说?”
刘贞抬起头,嘴唇直哆嗦:“妈妈,谢廷说,谢别驾处来的消息,前方官家恐怕战事不利,要我们快些去临江避难。”
刘钧惊疑了,明明信上不是这么说的!他张嘴刚要说话,却大腿一痛,倒吸一口凉气,转脸瞪向刘贞----你掐我做甚?!
却见刘贞目光恳切,一脸认真。
陈氏沉浸在谢家人的泼天消息中,也没太注意刘钧的古怪。
“战事不利?去临江避难?凌阳不会有事吧?”陈氏也哆嗦起来,急急地问:“这么多年,东边打过来,西边打过去的,咱们跑返也多了。大不了去乡下躲躲,还能给你大爹爹他们扫扫坟,用得着投奔亲家么?”
刘贞却坚定道:“谢廷族叔贵为江都别驾,可是大官,又是书香出身,若不是实在亲戚,怎会告知我们朝廷机密?难不成妈妈以为那种大官人会妄言恐吓我们么?”
“可是,可是……”陈氏还是心慌意乱没定主意,“我要想想,还有你陈家翁翁舅舅都得商量商量……”
陈氏一回房,刘钧就喝斥刘贞,“做的甚么怪?!”
刘贞想了想,问道:“阿钧,你相信世上怪力乱神么?”
刘钧警惕地摇摇头。
刘贞道:“我梦到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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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
刘钧一把拽过信,道:“我看看,是不是因为你识字不多,会错意了。”
刘贞急道:“大哥在梦里告诉我,官家战败,不仅没拿下长城,连咱凌阳城都丢给鞑子了。”
刘钧奇怪道:“阿姊,你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前头存粮,后头又要搬家的。你要让我跟你一起哄妈妈,总得跟我说实话吧。”
刘贞气急转身,赌气道:“我做梦梦到的。这就是实话。”
刘钧挠挠头,又抠抠脚:“得,不管是大哥说的,还是小吕贼说的。总之我帮你就是。”
刘贞竖着眼睛,怪道“那吕湛有了娇妻幼子,名利官禄,为何还要惦记贫寒之时遗留的孽缘?你们一个个都太高看他了吧。”跺跺脚回房。
刘钧却翻翻白眼,压根就是当成吕湛的小道消息了。
陈氏和娘家商量了几天,也没个结果。
虽是市井人家,但是多少亲族都在,生意、人脉、圈子、祖坟都在这,实在故土难离。俗话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陈家在领养杀牛羊杀了几十年,去了别的地方,自有杀牛宰羊的屠户,哪里轮的上他们外乡人吃这口饭。搞得不好还要寻个主家投靠,平白给人做奴,十分不值当。
但陈氏说的凶险,又让人不得不防。这思来想去,一会一个主意,却是定不下来。陈氏自是跟娘家一同,但家里头刘贞、刘钧催的跟乌眼鸡似的。陈氏左右不定。
反倒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陈家的异动,引起了三姑六婆的窥探打听,渐渐地街面上流传开了官家战败的消息,而且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