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贞劝他小点声,悄声道:“人家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心里不好过,你照顾照顾又怎地了?你还是哥哥呢。我和妈妈可从来没有谗过嘴,甚么好的都紧你。”
刘钧嘀咕道:“我也没了爹爹。”
刘贞心里也不是滋味,摸了摸刘钧的头,“阿姊不是偏心,也不是想巴结谁。你我也见过贵人的,莫说别的,就是吕湛那狗贼,又何曾把我们这些百姓的身家性命当回事?可三大王之前为了救咱们的命,受了不少苦。三大王是好人,也是贵人,就算如今落难与咱家一起,咱也应该像过去一般敬着他。”
刘钧撇撇嘴:“蚂蚱田鸡我可是吃得多,就让他见见世面好了。只要阿姊心里头惦着我这弟弟便成。”一扬下巴,“麻雀么?我打就是了。”
傍晚的时候,寻了个小杂姓村子住下了。村子里也死了不少人,今天还刚过了土匪,村民慌慌张张,忙着逃命,顾不上盘问这明显一家老弱的难民。
刘贞一家便随意找了个没人的屋子,落了脚。意外的还找了些粮食补充。
晚上吃了顿热呼呼的粥,伴着烤麻雀,人人吃的满足。
就在打算休息的时候,突地,听见村子里人喊马叫,火光大盛。
不好!
众人对视一眼。
这不是进了匪就是来了兵!
跑!快跑!
众人连忙扶老携幼,翻窗跳墙,直往村子后面的山上跑。
那山很大,白天看的时候树木茂盛,绵延不绝,不知是不是哪里山脉的支麓。夜晚看的时候,就是黑森森的一片了。
恍恍惚惚,跑进了林子,也不辨方向,刘贞一家也不敢乱走,可不远处山村起火,众人也不敢耽搁,只得一路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头走。
入秋后,夜晚起雾,本就视觉不畅,若不是火光映衬,在这林子里早就失散了。
陈阿公认为,村子里的人必定跟他们一样往山上跑,若是那进村的强人搜山便不好了。还得再往里头走。
对于山里头的野兽,陈阿公和刘钧,甚至陈氏都表示,自家屠牛宰羊套野物也是经常的,小心些便是。
可是刘贞还是有些惴惴的。
她抱着行李,跌跌撞撞地跟着众人走,随着深入,很快,林子里就漆黑一片了。
刘贞突地发现,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片黑暗。
她晃晃双臂,四周也没有人,只听得见林子里动物出没的声音,她紧张喊:“你们在哪?我,我看不见了!”
“妈妈----阿钧----”没有人回答。
刘贞慌了,双手乱晃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也不辨方向,但又不敢乱走,这般害怕中,一只手抓住了她乱舞的胳膊。
“别怕。”
刘贞感受到隔着衣服外的手掌热度,迟疑道“三,三郎?”
“是我。”赵休道,“刚才我们一回头,发现你没跟上,我就来找你了。放心,没事的。”
刘贞稍稍安了心,下一刻心又提起:“我好像瞎了。”
“不是。很多人有晚上看不见的毛病。所以大军很少有夜战。”赵休的声音依旧如一见面时候的变声期特有的嘶哑,但在这一刻,刘贞却觉得无比安心。
刘贞放下心来,牵着赵休的衣袖,由他领着,在黑暗里走。
赵休走的不缓不慢,很是体贴地照顾刘贞,而且他向来是个风趣的人,怕她畏惧黑暗,便挑些京中闺秀的小故事讲讲。
林中有冷风声,有动物昼伏夜出的声,脚下落叶被踩的喳喳声。衬得赵休的话,温暖异常。
刘贞耳朵里听他的故事,渐渐也忘了黑暗,沉浸在那些风趣小事中,心里头敞亮起来----原来这就是君子。相处间,时刻让你如沐春风,没有任何的畏惧和尴尬。
直到,赵休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刘贞疑惑道。
赵休嘴里轻呼了一声:“好似这里刚才走过。林雾太重,我们走的太深了些。”
刘贞却是浑身竦立:“不会是,鬼打墙了吧?”她听说过很多樵夫砍柴进山后遇到山鬼的故事,无一例外与这个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去看 万万没想到的西游记~~有同去的么?
☆、灾祸、好人
赵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子不语怪力乱神。”
听了这话,刘贞更加害怕了。她可是得到过菩萨指点的人,肯定鬼神是存在的。刘贞一手抓着赵休的胳膊,嘴里默念着她所知道的经文。
赵休听得有些脑仁疼,这山野林子里,风大、野兽出没,再加上光线阴暗,若是像刘贞一般看不见就算了,他看得模模糊糊,只觉得到处怪石嶙峋、怪树张牙舞爪……
正迟疑间,忽地似有火光隐隐传来。
刘贞眨眨眼,高兴起来:“我好像看到光了!”
赵休一惊,悄声道:“阿钧他们逃上山,是不敢点火,引人发觉的。那边的火光,定是上山搜人的。”
刘贞很是认同。
赵休急道:“我们快些走。”说罢扛起刘贞就跑。
刘贞的胃正好卡在赵休的肩膀上,晚上吃的又是粥,这赵休一路不辨方向地乱跑,颠得刘贞差点吐出来,但想着粮食珍贵,吐得容易再想吃就难了,连忙又咽了回去。如此这般,刘贞好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