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您刚刚有孕,所以不适吧……”佟懿儿说得结结巴巴,一面勉为其难笑道,“您就是太想要个阿哥了,现在有了身孕,就别胡思乱想了。”
“不知道为什么,夜里一吹了灯,闭了眼睛净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在眼前,像是见不得我好似的……”尼楚贺自觉平日并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待人也算平和,实在不知自己何处不妥。因而这几日惊醒后心中颇为纳罕,越想越不是滋味。
“您是皇后娘娘,吃您醋的人能少么?”佟懿儿过去不信鬼神,但自从穿越后,她才发现没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尼楚贺早已凉透了的手道,“就算您心思纯粹,可您毕竟是皇后,多少眼睛盯着,您要是全都放在心上,活着该有多累啊!”
“别看咱们懿儿年纪小,懂的道理还真不少呢----”尼楚贺觉得佟懿儿的话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她实在是太累了。看着即将到婚配之龄的佟懿儿,尼楚贺的目光中充满期待,“以前听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在想人上人锦衣玉食,成天介众星捧月,怎么会吃苦呢?如今自个儿做了皇后,才知道日子有多难熬……将来你要是成了娘娘,希望你别像我这么累。”
佟懿儿当然也是这样想的,至于能不能实现,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自那日与佟懿儿聊天后,尼楚贺的身子竟每下愈况,到了十月里竟连床都下不得了。佟懿儿自此以后再没有机会踏进满是草药味坤宁宫东暖阁,只在自己房里读书习字,也为尼楚贺抄了几遍心经,希望她渡过此劫。
初五日天还没亮,佟懿儿忽然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惊醒,起身推门一看,只见宫女太监俱提着宫灯在东暖阁进进出出,有人手里还端着铜盆毛巾。佟懿儿暗暗叫了一声不好,迅速穿了衣服鞋子往尼楚贺的住处去,王嬷嬷一双小脚怎么也跟不上。
“皇上……臣无能,龙裔----没保住……”
站在东暖阁门口的佟懿儿隔着一面水晶帘听见太医沉重的回奏。康熙应该是刚刚赶回宫中,黑色玄狐端罩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雪水。太医的话音落下,屋内一时鸦雀无声,只剩背对着佟懿儿的康熙正喘着粗气。
“你们下去拟方子吧,记住药性不能太猛,要给皇后好好调养。”康熙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现在太皇太后身子又不好,所谓久病自成医,这些年他也涨了不少医学常识。那些太医见康熙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中已是感激莫名,跪在那里叩头如捣蒜后赶忙起身去开方子了。
“佟……佟格格万福----”
太医的问安使康熙意识到了佟懿儿的存在。他赶忙回头一看,见佟懿儿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绣花夹袄,赶忙上前解开端罩上的东珠扣子搂住她道,“怎么穿这么少跑就出来了,也不怕冻着……”
“格----奴婢给皇上请安!”这会子王嬷嬷方才捧着一件袄袍赶上佟懿儿的脚步,却见康熙正拥着自家主子,不由吓了一跳。
“免礼,快给你们家格格把衣裳穿好!没看太医现在正忙着么,可没空再多照顾人了----”见有人来,康熙竟脸红了一下,尴尬地松开手,看着王嬷嬷替佟懿儿穿好外套方道,“你们在这儿候着,朕进去看看皇后。”
“奴婢遵旨。”保守的王嬷嬷想起刚才的画面,跪地领旨时仍有余悸。身为现代人的佟懿儿内心自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十一岁的她被十九岁的表哥搂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好惊讶的。
“皇上……孩子----”直到辰时,烧得迷迷糊糊的尼楚贺才渐渐醒转,看见一个模糊的明黄色身影,尼楚贺努力瞪大眼睛努力起身握住康熙的手问道,“孩子----”
“以后……以后还会有的----你最近身子本来就不好,朕都说了别勉强了----”康熙一面说着,一面难过地看着尼楚贺拼命忍着眼泪,“你……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朕在这儿陪着你。”
“为……为什么----”尼楚贺趴在康熙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要一个孩子居然这么难。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颗粒无收。
“皇后娘娘她----”此时此刻赶来的塔娜,听见尼楚贺撕心裂肺的哭号吓了一跳,赶忙拉着佟懿儿冷冰冰的手询问情况,“听说皇上在里面?”
“回昭妃娘娘的话,是。皇上吩咐懿儿在外面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佟懿儿知道塔娜心里一定很侥幸,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她松开塔娜的手,冲塔娜微微一福道,“您也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懿儿,你近来真是跟我生分了。”塔娜扶了扶佟懿儿,眉眼挤出礼貌性的笑容道,“不愧是皇上和皇后的表妹,跟我就没这么亲了。”
“昭妃娘娘说笑了,懿儿不过是长大了而已,更懂得了些人情世故。”佟懿儿这时候当然知道不能刻意扩大尼楚贺与塔娜的对立,即使现在的竞争关系已经相当明显,彼此之间也还是要留些面子的,“懿儿过去不懂事,总‘表哥’、‘姐姐’地叫着,现在想想,阿玛教训得很是,以后懿儿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