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摇了摇头:“不,是为父不中用,不能庇佑儿女。”
王父知道女儿只要低了头,收敛收敛脾性,以后也不是不能和陈大河好好过下去,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王家的女儿就要给陈家人低头?
想着秋后的乡试,王父忽然下定了决心。
王家父子二人离开之后,陈阿奶便叫李氏扶着王氏回房了。本来依陈阿奶对孙子的关心程度,该是自己先扶进去的,只是方才闹了这么一大出,她也早就筋疲力尽了;况且,王氏方才的话叫陈阿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她不像陈有财,能看得那么清,陈阿奶从未想过王氏会惦记二房的财产。那可是她二儿子一点一点挣回来的,更她王氏有什么关系?
陈阿奶觉得心被伤到了,反正她暂时是不大想理会王氏的。
李氏认命地扶着人回了房,不多时,陈大河带着周大夫匆匆赶过来。虽然嘴上不说,可陈大河却也一直惦记着妻子,尤其是回来之后听娘说了,王氏已经服软,爹也只当作先前的事儿没发生,从今往后一笔勾销。
陈大河这才松了松心神,既然已经过去了,妻子也知道错了,那往后,总该能好好过日子了。
唯有小周氏不尴不尬地站在外头,进退两难。
犹豫了一会儿,那周大夫转眼已经从三房里头出来了。小周氏赶紧走过去,面上关切地问了一句:“周大夫,里头的王氏怎么样了,这动了胎气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周大夫皱着眉:“瞎说什么呢,只是累了罢了,哪里还动了胎气。”
一大家子的人火急火燎地将他叫过来,结果啥事也没有,周大夫这会儿脾气也说不上好。
小周氏被骂了反而没生气,更殷切了几分。赔笑着寒暄了两句后,方才恭恭敬敬地将周大夫给请走了。可前脚人一走,后脚她便跑到陈有财身边撺掇:“有财叔你可听见了?周大夫都说了,王氏压根就没有动胎气,她这分明是耍咱们的。”
陈有财压根没什么反应:“事情都过去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小周氏一脸惊疑地看着陈有财。都过去了?刚才有财叔可不是这个态度来着,说连和离书都写好的人是哪个?这样大的事儿,合着王氏随便认个错就能翻篇,那和离书岂不是白写了。小周氏不相信:“有财叔,您就真的这样放过王氏?”
丁点儿惩罚都没有?
“她还怀着我陈家的孙儿,敲打敲打,便足够了。”
“那先前的咱们说的婚事?”小周氏提醒。
陈有财笑了笑:“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再提,我何曾说过什么了?”
小周氏再不明白自己被耍,那就太蠢不过了。她望着陈有财,有些生气:“即便是我说的,可有财叔您也没反对啊。我话都放出去了,您这回儿要是反悔的话,那赵寡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又未跟别说提起赵寡妇的名字,旁人如何知道会是她?”陈有财可不管着这堂侄媳妇,说到底,还是嫌弃小周氏蠢,连话都不想跟她多说,“有这个功夫跟我磨叽,不如早作打算,去别家转悠转悠,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家里还有事,不多留你了。阿年,送客!”
正在看热闹却被点到的阿年:“……”
她不敢反抗阿爷的命令,几步走到小周氏跟前,仰着头道:“堂伯母,走。”
小周氏愤愤地跺着脚,不用阿年送,直接转身离开了。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彻彻底底地白忙活了一场,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反倒跟王氏结了死仇。
哼,等着瞧,得罪了她还想过什么安生日子,做梦!
小周氏怒气冲冲地走了,阿年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不是为了送小周氏,纯粹是为了把院门关上。再回来时,忽然瞥见阿爷将手里的和离书给撕了。
发现阿年在偷看,陈有财还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回去,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不嫌晒啊。”
阿年摇了摇头,不嫌的,有热闹看。
陈有财不想跟孙女说太多,今儿的结果他极满意。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想让那夫妻俩和离,只是为了给王氏一个教训,从眼下的结果来看,王氏俨然是受教了,只是能保持多久,陈有财也不大知道。
再说,毕竟给陈家生了一双儿女,他也不能真将人给赶回去。
陈有财也转身回屋了,去寻陈阿奶。他方才发现老妻面色有些不大好,怕她真被伤了心。
阿年等陈有财走后,才一步一步挪到后院的角落里。她方才见到了,阿爷把东西撕了之后就是仍在了这处。找了一番,果真找到了那一团纸。阿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打开。纸被撕成了七八片,不过阿年只花了一点功夫便拼好了。
展开一看。
“八月中旬,买盐:三十文……”
“……?!”
阿年惊地张大了嘴巴,她觉得自己发现到了什么秘密,然而阿爷已经走了,阿年也没有可以嘚瑟的人了。
扫了一圈,阿年的目光停在院子里的丑儿身上。她觉得自己不能叫这和离书背旁人看到了,这是她跟阿爷两个人的秘密。
丑儿看着阿年往自己这边走过来,激动地眼睛都湿润了。这些日子它被拴在外头,每日风吹日晒的,可怜极了,连头上仅有的几根毛都掉光了,彻底变成了一只秃头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