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早就觉得阿年嫁不出去了么?”
这样一说,陈阿奶忽然又觉得挺有道理的,反正阿年的婚事本来就艰难。只是原先是可能嫁不出去,现在却是铁定嫁不出去了。
就是这事儿成了,那也不叫嫁啊,只有明媒正娶地才能叫嫁。唉,这叫什么事儿啊,陈阿奶同陈有财一样,一筹莫展。
另一头,福禄将陈家人送走之后,方才回了紫檀殿。知道皇上还在等着自己的回话,路上福禄半点都没有耽搁,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重新回了大殿。
“皇上,奴才已经将荣庆侯一家送出宫了。”
萧绎正在批阅奏折,闻言稍稍抬头:“宫里可传出了什么风声?”
“皇上让荣庆侯留了午膳,这外头,自然是起了些风声的。估摸着明儿,便会有人给侯府里递帖子了。”
萧绎点了点头,又吩咐道:“让秦默他们多盯着点儿。”
这是要护着陈家人了,福禄立马应下。
萧绎本不用这样处处小心,可是,他既然已经将阿年接到了京城,便不会看他们受委屈,给陈家、给荣庆侯府造势,本就是他算计好了的。
只是他对阿年方才的态度仍旧耿耿于怀。她竟还想着赐婚?想到这儿,萧绎都气笑了。
他也没什么心思看奏章了,扔下了笔,冲福禄问道:“金山寺明德大师可回来了?”
“回来了。”福禄赶紧道,“奴才已经着人告知了大师,皇上您随时去都成。”
“嗯。”
……
陈家一行人,绕过几条街之后,也到了荣庆侯府。本来不知道内情的时候,陈阿奶日子过得挺乐呵的,哪怕阿年的婚事实在糟心了些,可如今家里有个荣庆侯府的名头,陈阿奶也不怕没人看上他们家阿年。可如今知道了内情,陈阿奶心里便复杂了起来。
这份复杂的心情直到回了侯府,下了马车见到阿年的时候,还没散去。
阿年被阿奶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她都还没说阿奶在萧绎面前胡说八道呢,怎么现在反倒还盯上她了呢?
“阿奶,你咋了?”阿年悄悄问了一句。
陈阿奶心头给滋味儿更说不出了,欲言又止:“唉----”
二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可怜成这样,真是造孽啊。
阿年一脸莫名其妙。
然而陈阿奶什么都没说。这趟皇宫去得匆匆忙忙,陈家人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敢抬头看,尤其是陈大海两兄弟,就连小小的文哥儿,也知道要低着脑袋。萧绎离开的时候文哥儿还小,如今长大了,也记得不太清了,因而并不似小时候一般亲近。家里能与萧绎说上话的,便只有陈阿奶和陈有财了。如今反倒这两人都板着脸,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且陈家人原都以为,只要谢了恩,便可以打道回府了,可眼下从宫里出来,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哪怕他们不聪明,可好歹也能听得懂话,皇上那意思,明显就是不想让他们回去啊。
旁人不说,李氏心里便又是担心又是欢喜。
担心的是女儿的婚事,欢喜的是皇上对陈家人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既这么着,那儿子日后的前程定差不了。
阿年担心的与他们都不同。
她从出了皇宫之后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回府之后,这预感不减反增。以至于一整个下午,阿年都没什么好心情,连崔姑姑给她上课时候,都忍不住走了两次神。
意识清醒之后,便发现崔姑姑早已经停了下来,再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瞧着她,眼神平静到可怕。
阿年:“……”
完了。
傍晚过后,窗外的天渐渐暗下了,崔姑姑才从里头出来。
阿年早已经筋疲力尽,等撑着身子勉强梳洗了一番后,便软绵绵一头栽倒床上。不久,她便听到外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是玲珑。
阿年心头的预感更浓烈了。
果不其然,待玲珑走过来之后,尽力压抑着脸上的狂喜,下一句便是:“姑娘,皇上来了!”
忍不住了,玲珑还是笑了一声。真是天大的喜事儿,本以为上次过来已经是了不得了,可这才没过几天,皇上便又来了。若不是知道姑娘同皇上还有隔阂,玲珑只怕是要笑出声儿来。
阿年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欢喜过后,玲珑忐忑地看着阿年:“姑娘,您不请皇上进来?”
阿年纠结着。
玲珑担心地咽了咽口水:“那可是皇上啊,您难不成真要赶她出去?”
能让皇上再外头等着,玲珑已经觉得自己是大不敬了,再要赶人的话,玲珑觉得这颗脑袋估计也得搬家了。
“算了,叫他进来!”阿年烦躁地吩咐了一声。虽然先前同玲珑他们说不让人进来,可是阿年也知道,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更不是玲珑她们几个丫鬟能决定的。倘若这次赶了人,不讨好的仍旧是玲珑这几个丫鬟。
玲珑赶紧下去吩咐。
不多时,珠帘再次被掀开,阿年已经从床上起了身,懒懒地坐在桌子边,连眼皮子都不想掀。
萧绎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两个不小的东西,俱用红布盖着。他也不用阿年吩咐,直接做到了阿年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