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将军也不好说话, 毕竟这两个不知所谓的人里头, 有一个还是他的亲孙子。他若开口, 显得他有意包庇一般。
不过,顾老将军不说话,不代表旁人不会向开口。程琦便是个胆子大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也不惧韩老将军的威严以及上首还一言不发的皇上。他对阿年本来就敬佩至极,如今阿年又力退敌军,他怎么能容忍旁人这般污蔑,遂道:“陈校尉和顾小将军不来,也是事出有因。”
韩老将军轻嗤:“什么样的事能比汇报军情更为重要,皇上还在这儿等着呢,好大的面子!”
“石小将军受了重伤,如今还不知道是生是死,陈校尉和顾小将军同石小将军关系颇好,如今定然是在照顾石小将军。”
李乘风也替他二人说起了话:“石小将军怎么说也是为了大齐受得伤。”
这话韩老将军听着只是冷笑了一声。为大齐受伤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石祯这么一个。身为军人,身为将军,便不该这样意气用事。若是人人都只知道担忧战友而忘了军令,那这仗也不必打了。
韩老将军转头看向萧绎,指望他能说几句公道话。
萧绎淡淡地环视众人一圈,开口道:“石小将军一心为国,他二人未能及时赶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说罢,萧绎又转向韩老将军:“如今正是两军对垒之际,咱们总不能寒了大齐众位将士的心。”
韩老将军心中一梗,脸色变了几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闭了嘴。
皇上都这样说了,他还说什么?给陈校尉上眼药?皇上这话,一听就是站在陈校尉那边的。也不对,韩老将军心中嗤笑,皇上怎么可能是站在陈校尉这边的,必定是因为这里头有顾小将军,顾晗是顾老将军的嫡长孙,皇上无论如何,也都会看在顾老将军的面子上替他们说上几句话的。
这样一想,韩老将军又觉得自己理解了皇上。
不过这战到底打得漂亮,韩老将军只是埋怨了一会儿,便释怀了:“皇上说得对,到底打了胜仗,不宜再生变故。”
顾老将军见韩老消停了,这才趁机开了口:“此战虽胜,可西陵那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韩老将军也跟着点了点头,西陵那边这回输得这样惨,肯定是会反扑回来的:“只怕下回,连那西陵王都坐不动了。”
“西陵王算什么,咱们何必怕他?”程琦不屑地嘀咕了一声。
韩老将军懒得同他解释什么,西陵王当年也是骁勇善战之辈,一个西陵王是不算什么,可如若他亲自上阵,西陵那边的士气必定大不相同。
萧绎也深知这点,遂道:“自今夜起,关外务必加派人手,以防西陵突袭。”
顾老将军会意,立即叫人下去传达。
纵使有了这条军令,可大齐军中的气氛却还是没有受到影响。自两军对战的结果传开之后,军中便一直士气高昂。毕竟这样的大胜还是为数不多的,连敌军的将领都杀了,这样的战绩,怎么能不叫人激动!
更有人听说被杀的那位敌军将领,原本还是个大齐人,结果叛国做了西陵王的幕僚,顿时觉得这是实在是太该死了。
军中一片欢呼,只除了,阿年和顾晗。
大齐军中有多热闹,如今的西山便有多萧索。给石祯下葬之后,两人在石祯的墓前站了许久,一同留下来的还有石祯手下的几个兵。他们也都是才知道石祯过世的消息,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谁也不知道,强悍如石祯竟然也会有倒下的那一天,那可是石祯啊,他们的老大。纵然身边的人时有去世,可是他们从未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石祯身上。如今老大去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几个人都有些迷茫。
直到天色渐晚,众人方才离开。
西山这一带的墓都简陋得很,石祯的这个,也只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阿年记起了当初她爹的墓,也是同这个一样的,当初的字,是阿爷刻上去的;如今上头的字,是顾晗写上去的。
他们俩都知道,石祯孑然一身,没有父母,也没有妻眷,更没有子女,去了便去了,除了他们这些朋友,就没有别的亲近的人了。如今人不在了,连他堂里的那些手下兄弟也都无从得知。
阿年心里攒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排解不了,只得循着山路,慢慢往下回了军营里头。
军中依旧还是那个军中,仿佛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都不会改变。但是阿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石祯走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也再没有人,能陪她在校场上对练,再没有人故意找个借口,硬是要让三个人一块儿走。
石祯走了,阿年和顾晗之间话便更少了。
阿年是不愿意说,顾晗是羞于说出口,他还在自责,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
若是平时,阿年可能还会安慰两句,可是今日她也没了这样的心思了。略过顾晗,自顾自地回去了。
总觉得石祯去了之后,她和顾晗也再不能好了,阿年低头轻笑一声,为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和顾晗,本来也没有好过。
回了营帐,便有两个女兵迎了过来。这两个是前些日子刚换过来的,原先那两个,早已经被调走了。不过阿年对这几个人都没什么印象,也比不得玲珑玲玉两个叫她上心,所以如今换了别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