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煜和凤凤闻言,忙循着声色看过去。清月那副蹙眉微微、浅愁覆面的神色被他们看得清楚。
凤凤心中愧疚感更甚,她本就是扯了幌子匡着瑾煜帮她,这个时候多一个人被她蒙骗、对她起了怜悯且伸出援手,她自身那罪孽便又跟着加重一分!但这心绪只能暗自辗转,纠纠葛葛的就是不能全然的发出來!
瑾煜自清月面上那一脉哀色里,窥探到她的心绪,知道她是跟凤凤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也是,这府里头的下人们,又有哪个不是离开亲人专心侍主的?纵然心底里那份潜藏着的思乡之情,在经了弥新历久的岁月后渐渐被消磨的平顺,可每每触及时又有哪个不是感念着、径自悲凉着?放在身边儿那些权做念想之用的小物什,就显得很是可亲了!
瑾煜点点头,他心道着自然是该帮的。
还不待瑾煜回话,这时那一抹着粉裙的纤纤身影自门边处袅娜进來,朱唇轻启、赶在之前先一呵笑。
众人抬目看去,见是流云。
流云对瑾煜摇了摇头,径自停在了屏风旁边、凝了凝眸浅叹一声,那语气如莺歌般清灵悦耳:“方才清月说什么‘少爷,你且帮帮姑娘吧!’”她一顿,眸波微转,“要我说,少爷,你且长点儿心吧!”旋即蹙了眉心加重了语气道。
这话说的突兀,冷不丁一下就叫这房里的众人给怔了怔。
凤凤心中本就发虚,此刻闻了流云这话,那面上就有点儿藏不住,顿觉微微发烫,心道着可别是起了红云!又恐被人瞧见,忙下意识转过首去。
瑾煜诧异未泯,又见凤凤这般情态,心中只道她是微愠,忙又附在她耳边悄声:“你别往心里去,流云就是这么个性子,嘴快的很,心思却是极好的。”旋又对流云笑叹,“好妹妹,好端端的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清月见流云这样公然的跟她回嘴,心有不快,但也觉的莫名,权且压着不说话。
瑾煜便又拿清月打趣:“啧。”对流云使个眼色、又目指清月,“瞧着,你那好姐妹都不高兴了呢!”一來二去就把这闷窘的氛围给作弄出些许轻快。
这令凤凤又起一抹神驰,心道着大少爷哄慰起女孩子这般的轻车熟路,这分明就是一副万花丛中恣意悠然惯了、调笑调情无比娴熟老练的架势么!而今自己蒙他青睐,却又不知这份真心是否会长久羁绊?这样想着,凤凤又哀又叹,又更觉瑾煜就是一块儿举世无双的宝玉,若要她就此放开,她自是宁肯丢了性命都不能呢!
“吓。”清月经了这一打趣,登就羞了面颊,把身子往旁一侧不再说话。
流云又是一声轻笑,并不接瑾煜那茬。又见清月不理会自己,她便偏生转了身子同清月说话:“方才我立在窗户底下,可把你们这一來二去的话都听了明白!”旋一叹息,又蹙了黛眉转瞧向瑾煜,声音敛去几分轻浮、添了些沉淀,“少爷,您也不想想,这凤姑娘进不去的玄英‘那条巷子’,还能是哪条,不就是通向西厢暗房的么?”她缓口气,摇头微微,“她进不去,你便能进去?哦……您是大少爷,若想进去自然是进得去的,但这样一來不定又被什么人寻了什么风声大做文章,这阵子惹出的大事小情还算少么?帮,怎么帮呢!”语尽颇有些薄愤,把身子侧侧,对瑾煜似有怨怪,“回头惹了麻烦,又叫这些人为你担着心受着怕的,真是……”低低自语道。
瑾煜闻了流云最后这句话,心里的感动不能言喻。又眼瞧着她这副伶俐的小情态,心中怜爱的很。他隔过话头转而调笑她:“哎,这躲在窗户底下偷听的事情,可不是君子所为啊!”并未生气,只是有趣。
“我本就不是君子。”流云讪讪然回眸,夹着丝笑又道,“倒是啊,若你们知道着避讳些,又能叫我这小女子给偷听了到?”
这话本是流云无心的一句,但凤凤听來就不对了滋味儿,心道着这是针对她,指她与大少爷公然纠葛在一起、沒羞沒臊不知道避讳了!她偷眼瞧向瑾煜,见瑾煜似乎浑沒这个心思,心中便又一定。转而思量着,若自己就因这等舌尖一动的小事计较诸多,瑾煜会头疼不堪的吧!她也理解着瑾煜对房里大丫鬟的喜爱和袒护,便压住心绪沒有发作。
立在内室里的清月不落忍了,重转了面眸且叹又道:“这话说的,也忒是无情!”
“呵,我无情?”流云起了兴致,抬步撩起帘幕进去同清月笑闹在一起,“若不是你们这些个身边人有的沒的挑唆我们家少爷,又哪里衬托出我这明白人的无情?”旋又眯了眯眸子,压低声音故意对清月半嗔半肃道,“你莫不是寻思着凤姑娘有前途,便做了那未雨绸缪的前事,巴结起了日后的少奶奶……”说着去咯吱清月的臂弯。
清月原本听了这话儿起了一羞恼,冷不丁又被流云咯吱了臂弯,她便只得且躲且笑骂:“这丫头,忒是过分,是要翻天的架势?少爷你快管管她!”
“少爷忙着温香软玉抱满怀呢,哪里有空來管我!”流云毫不理会,继续笑闹。
两个丫头就在内室里追逐着嬉戏去了,谁也沒再主动提一提前话。这么副情景也就只有在大少爷这里方能有,若是放在老爷太太、以及诸多姨太太那里,下人们又有哪个胆敢这样放肆?
凤凤被流云那欢脱的性子作弄的一阵阵心虚、又一阵阵羞赧,不知不觉将娇俏的身子躲在瑾煜身后、又抬袖掩住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