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看着她,眼中满是她读不懂的东西,那些她无法掌握的,她觉得有危险的东西,她不想探究,只想躲开,躲得远远的。于是她只能回避着他的视线,装作视而不见。
“宋掌柜,不知你意下如何?”
宋子岳沉默半晌,静静地看了蓝沧海一会,起身道:“既然如此,子岳却之不恭。”
蓝沧海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她握着叶知秋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了。
这顿晚宴,蓝沧海觉得格外漫长。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睡在蓝沧海身边的叶知秋忽然开口:“蓝,是他吗?”
蓝沧海一怔。
“你做噩梦的时候,叫的就是他,对吧?”
蓝沧海咬咬唇,没有回答。
本以为叶知秋还会说些什么,谁知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现在没事了,有我在,他再也无法伤害你了。”
蓝沧海心中一暖,在黑暗之中,只看得到叶知秋那双盈盈的蓝色眸子。不同于宋子岳的深邃幽远,他的眼眸清澈见底,让她觉得心底都澄净了起来。
那些深藏已久的依赖之感又悄悄地爬上了心头,她忍不住抱紧了叶知秋的手臂,将头埋到了他的怀中。
“知秋,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不会骗我吧?”
叶知秋也不管她看没看到,用力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嗯,我决不食言!蓝,我这辈子都陪着你,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陪你一辈子。”
蓝沧海怔怔地说:“知秋,你知道承诺对我有多重要吗?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答应我。一旦你答应我了,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否则我不知道……”
叶知秋打断了她的话:“蓝,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像别人那样食言而肥。我答应过你的,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我也会做到!”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再说,是你给了我新的生活。在遇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存在是这么重要的。我很开心。所以,蓝,不管发生什么事,别让我离开你。离开你,我的生命又会变得没有意义了。”
蓝沧海笑道:“你跟谁学的这么会说话了?”
叶知秋认真地道:“我说的都是我心里的话。你看,我睡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做噩梦了,要是没有我,你又会开始夜夜被噩梦惊醒,难道我还不重要吗?”
两人相视着,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屋外,忽然传来“嘭”的一声,然后是鸟儿受惊,扑棱扑棱飞起的声音。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只看到留在树干上的一个拳头痕迹,深深地陷入了树皮之中。
“主子,琼宇楼来了位不速之客,您,您,您出来看看吧。”
蓝沧海合起账册,问道:“什么不速之客?”
“是……是……是恒隆的宋掌柜。”
蓝沧海心头一跳,转而又恢复了镇定,“既然来了琼宇楼,就都是来喝花酒听小曲的客人,你们好生招呼便是,来寻我作甚?”以往琼宇楼的客人即使再难缠,也从不由她这个大当家出面的。
来人小心翼翼地说:“宋掌柜他……他……他,他点名要主子你陪……”
蓝沧海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主子……”
算了,避开这次还会有下次。蓝沧海把心一横,起身跟随侍从来到了宋子岳所在的雅间。
宋子岳见她进来,抬眸看着她,嘴角的一侧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让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更加邪气十足了。
蓝沧海不知为何心下发毛,竟有些不敢上前。
宋子岳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道:“蓝大当家,请坐。”
蓝沧海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宋子岳又她斟了一杯酒,“请。”
蓝沧海接过酒杯,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扫过了她的,让她顿时全身像是过了一道电流。她奋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自若,端着杯子却迟迟没有喝酒。
宋子岳笑道:“蓝大当家不肯喝我敬的酒,莫不是怕我在酒里下药?”
蓝沧海尴尬地回道:“宋掌柜真是风趣,只因琼宇楼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不好饮酒罢了。在下以茶代酒,敬宋掌柜一杯。”语毕,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宋子岳轻轻笑了笑,仰头也将酒一饮而尽。
喝完这一杯之后,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宋子岳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偶尔用一种说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而蓝沧海则是时不时看一下窗外,时不时打量一下屋内的陈设,时不时喝口茶,始终没有和宋子岳的眼神对上。
屋内的二人没有交谈,没有对视,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不知为何却有种莫名的和谐。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却让蓝沧海想起了以前与他在一起时的那份温暖的感觉。
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蓝沧海打了一个激灵,忽然想扇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大骂一句:“蓝沧海你疯了么!”
二人一直坐到太阳快要下山了,蓝沧海这才忍不住开口:“宋掌柜,天色已晚,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