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知道了。你们先温习我昨日教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学生告退。”
那名学生躬身退离了。柏蕊从窗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俯身拿起了课本,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朝教室走去。步履轻快,如踏春风。
☆、番外ii光风霁月
“丁儿伯伯,祖父到底去哪儿了呀?”
“丁儿伯伯,你最好了,就告诉我们吧。祖父神神秘秘地干什么去了呀……”
药庐里,两个扎着冲天髻的小男孩儿一左一右地挂在了丁儿的胳膊上,在他耳边大声恳求到。丁儿被闹不过,求饶道:“两位小公子,我是真不知晓师父去了何处。”
“哼,你骗人!”左边的小男孩不仅没有松开手,还爬到了丁儿的怀里,气鼓鼓地用小手挠起了他的痒痒。
“哟呵嚯……”丁儿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痒,当场笑得停不下来。另一个孩子见了,也帮着哥哥“刑讯逼供”起来。
“穆儿启儿还不住手!”两个小鬼头闹得正欢时,一位妇人走了进来,板着脸训斥到。
柏穆与柏启立马消停了下来,下到地上,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母亲”。尔后低下头,一动都不敢再动。
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对丁儿地道了歉:“是我没管好孩子,对不住您了。”
“没事儿,我喜欢孩子们跟我闹着玩儿。”丁儿摸了摸两个耷拉着的小脑袋,笑得随和可亲。
听到丁儿为自己说话,柏穆与柏启扭头互看了一眼,偷笑了起来。妇人发现了他们的举动,威严地哼了一声,他们又立马归于了平静。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柏长善的身影,妇人心中了然地问道:“老爷出去了?”
丁儿点了点头:“大奶奶也知道,每年的今天,师父都会一个人出去走走。”
妇人听了,懂事地没有多问。两个原本竖起了耳朵的小家伙没有听到预想的答案,瞬间似脱了水的橘子,蔫头耷脑地跟着妇人离开了药庐。几人走后,丁儿继续干起了未完成的活儿。他要在师父回来前,把这些药草都整理妥当。
精于药道,善于养生,已经八十九岁高龄的柏长善看上去仍身形挺拔,精神矍铄。他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去了学士园。今天,既非科考之时,也非论礼之日,学士园里并无旁人。每年的这个时候,这里,都只有他一人。没有人晓得他要来的是这儿,也没有人清楚他来这儿做什么。
柏长善走上了论礼台,坐到了当年柏溪与荀尚论礼之日所坐的位置上,四下环顾,想象着往昔的盛况。年轻时,他曾后悔没能亲眼目睹柏溪当日的风采。上了年纪后,他却庆幸,还能有幻想的余地。
想象有限,回忆无数。柏长善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初见柏溪的那一幕。那一天,是柏蕊成亲,柏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柏长兴带着他与六弟前去的时候,柏溪正对着窗外出神,眉宇间带着些许的愁绪。柏长善永远都忘不了,当她望向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是怎么样的波澜迭起。
在意识到柏溪的存在之前,他的世界是被人唾弃的,他的心志是被人不看好的。是柏溪为天下人所发的一句感慨,让他孤独的内心瞬间照进了万丈光芒。而她,就站在那万丈光芒的中心,耀眼、迷人。
没有从小的情分,柏长善没有办法如兄长一样,将柏溪视作妹妹。可那份无法改变的血缘,又让他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她表露自己的心思。于是,东宫之争,他隐忍助她;柏蕊陷害,他大义救人;祁重出征,他随行照顾,手脚具废亦是得他所医而全然恢复;她为夫中毒,他夙夜匪懈研制解毒之法……
于柏长善而言,心尖上的人,他要拼尽全力护其周全。她爱的人,他也要努力成全。这是他唯一能对柏溪表达万千情意的方式。如那光风霁月,无声绵长,磊落坦荡。
往事一幕接着一幕在脑海中闪现,良久之后,柏长善的眼前渐渐有些模糊。恍惚间,他看到柏溪出现在了学士园的入口处。她还是那么年轻,姗姗步至自己跟前,轻轻一笑,福身唤道:“二哥哥好。”
柏长善站起来,俯身还了礼:“五妹妹好。”抬起头时,柏溪的身影已无处可寻。柏长善并无伤感,面带笑容地朝学士园外走去。忽起的一阵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袂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