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受尽父兄宠爱的大家闺秀,性格要么温婉,要么娇气金贵,很少像沈秀这般,寡言少语,异常有主见。
想想外面似真似假的传言,弄不好真有几分可能。
东厢房里,奶妈正哄着笑哥儿,刚喂过奶,该是睡觉的时间。
“小姐来了……”奶妈看到沈秀进门,连忙见礼。
沈秀看看奶妈怀里的沈笑,己经六个月的笑哥儿,身子骨非常扎实。小孩子容易生病,夭折的也多。
笑哥儿很乖,也从来没有生过病,如此省心的孩儿,奶妈都是啧啧成奇。
“啊,啊……”正欲入睡的笑哥儿,看到沈秀突然叫了起来。
沈秀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这是想让姑姑抱呢。”奶妈笑着说,“笑哥儿就是喜欢姑姑。”
沈秀微微闭眼,心中却是似海翻腾。
笑哥儿出生后,就交给了奶妈婆子带,虽然分住在东西厢房,但她来看笑哥儿的次数实在很有限。
亲生骨肉,但每每看到他时,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命运弄人至此,让她恨也不是,怨也不是,不被期待的孩子,她该如何面对。
“啊啊……”笑哥儿又叫了两声,漆黑的眼晴,直看着沈秀。
沈秀心中轻轻叹口气,终于把笑哥儿接了过来。
沉甸甸的笑哥儿,压着她沉重的心情。没由来的,却有点笑哭。
这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曾想过,这辈子不嫁人,就带着他过,母子相依为命。
要是能够实现,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相信母子一定能相亲相爱。
奈何,她马上就要进入王府。
她不知道沈越和韩骁到底是怎么谈的,沈笑姓了沈,不跟她进王府。
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就是沈笑,外头生的孩子,就是韩骁能认他,燕王府上下对他的身世,也必然充满怀疑。
甚至于……
姓沈,跟着沈越,对所有人都好。
“咯咯……”笑哥儿突然笑了起来。
幼子的笑容带着天真与无辜,两只小手在沈秀怀里乱抓,好似要抱住她一般。
“笑哥儿……”沈秀喊着,只觉得心中酸楚无限,强忍着眼中眼泪。
此回她进王府,想再见笑哥儿,只怕难矣。
母子,母子,他们这对母子,最终会如何。
“哎呀,笑哥儿果然是喜欢小姐呢。”奶妈凑趣说着,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沈秀默然抱着笑哥儿,虽然十分生疏,却是努力哄着笑哥儿睡觉,嘴里轻声哼着:“摇啊摇,摇啊摇……”
她从来没有哄过笑哥儿睡觉,这是第一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
轻哼着的童谣,终于把笑哥儿哄睡。
“小姐,我来抱着吧。”奶妈说着,笑哥儿好哄,但是不好放。要是放不好,估计还会醒。
沈秀小心翼翼的把笑哥儿交给奶妈,双臂间轻了许多,心情却是丝毫没有好转。
“好好照看笑哥儿。”沈秀说着。
奶妈见沈秀神情严肃,低头道:“是。”
脚步虽然沉重,沈秀依然转身出门去。
这个无缘的儿子,只希望他能事事顺心如意。
从东厢房出来,沈秀的眼泪好像再也忍不住,无声的落下。
“你恨我吗?”突然一句,是沈越的声音。
他是路过,不经意间透过窗户,看到沈秀在哄笑哥儿。
没由来的,他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残忍,但是,他仍然做了。
就连留下沈笑,他也是做了一个对任何人都好的决定。理智到冷血。
“我为何要恨兄长。”沈秀说着。
沈越默然,好一会才道:“你何曾想过,十年不见,你眼前的兄长,早就不是当年的兄长。”
“那兄长可知,十年时间,眼前的小妹也早不是当年的小妹。”沈秀说着。
沈越顿时哑然。
转眼到次日,汇丰船行热闹起来。妹妹出阁,船行摆起了流水席,戏台也搭了起来。虽然没有亲人道喜,但朋友着实不少。
沈秀却如往常一般起床,吃了中午饭后,喜娘和全福夫人来了。这也是迎侧妃的规矩,正室进门在上午,侧妃进门在晚上。
从中午开始收拾,一直收拾到晚上。花轿进门,新娘子上轿。至于新郎官会不会来迎亲,就看世子心情了。
侧妃嘛,想迎就迎,不想跑这一趟,也无所谓。
“沈侧妃好福气啊,世子要亲自来迎亲。”全福夫人一边给沈秀梳头,一边说着。
音儿笑着道:“是啊,听说魏侧妃进门,世子爷就没去迎呢。”
这回燕王府,是六个新人进门。像侍妾,夫人那种,连对比都没有。
要比就跟同时进门的侧妃比,虽然是程王妃中意的人,但这位魏侧妃进门,据说十分冷清。哪像自家小姐,婚事操办的,不比正妃进门差。
还有世子爷亲自来迎亲,这样的体面光风,十分难得。
“魏侧妃大度,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沈秀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