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芙握梳子的手抑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眼泪无声无息的涌出,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轻柔的说道:“从小到大你就喜欢让我帮你梳头,你从小性子就野,整天像个野孩子一样上窜下跳,也只有梳头的时候才安静片刻。”
“从今往后,姐姐都不能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帮我照顾孩子……”
说到这里,春芙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不难想到妹妹以后生活的艰辛,一个未婚的姑娘带着一个孩子在异国他乡讨生活,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可是,已无其他办法,自己身在冷宫,自身难保,拿什么来照顾孩子呢?
想到这里,她泪水涟涟,心里涌上苦涩的滋味,咬牙帮妹妹梳理好最后一缕头发,她的双手颤抖的再也提不起来。
绮真回头,看着姐姐满面的泪水,心痛不已,她拉着春芙的手,坚定说道:“姐姐不要难过,等孩子大了,我一定带他回来看你!”
春芙闻言一怔,她悄悄隐去眼底的苦涩,细心的帮绮真擦干眼角的泪水,决然道:“有你帮我照顾孩子,我很放心,但你记住,等他长大成人,不要告诉他有关于我的事,也不要带他来见我,如果让他知道有我这样的母亲,只会让他无颜见人!”
“从今往后,你就是他的母亲,切记长大后不要让他参与政事,不可入朝为官,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皇子的身份,我的孩子,我只想让他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世俗的烦恼,开心快活的过一辈子!”
听到姐姐的嘱咐,绮真的眼泪禁不住又流了下来,她自责道:“姐,我没有办法接你出去,让你一个人在这冷宫受苦,你不要怨我!”
春芙淡然一笑,“你不要自责,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你能原谅我来看我,再叫我一声姐姐,我已…我已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姐姐此生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时候已晚,春芙狠心把绮真往门外送,绮真抓着姐姐的手久久不愿放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此处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
春芙明白她心中所想,她朝绮真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轻轻道:“你不用担心我,快走吧,天要黑了。”
走到院门口,绮真突然回头对春意芙道:“姐,孩子一直还没有取名字,不如你给他取一个吧!”
春芙的嘴角扬起一抹灿烂明媚的笑容,看在绮真眼里,仿佛又看到了姐姐入宫前的模样,只见她眼神缥缈,似乎穿透后宫重重禁锢,来到了自由的天地之间,“就叫他宋黎吧,宋郎无子嗣,我替他做主,让黎儿给他当义子!”
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芙蓉,爱不释手。突然她快步上前,把玉血芙蓉重新交到绮真手里,道:“这个玉血芙蓉是宋郎的传家之宝,如今黎儿成了他儿子,这个就让黎儿收在身边吧。”
……
落日的残阳照得宫墙一片赤红,仿佛被染上了洗不掉的血色,绮真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冷宫的,她只记得姐姐留给自己最后的那一抹明媚灿烂的笑容。
来到宫门前,不诚想洛榕也在宫前,似乎特意此等候他们,绮真见此,跟在东方贤闻的身后向他见礼,洛榕负手默然静立在似血的残阳里,此刻的他看起来,仿佛沉浸在无尽的寂寞里。
他回头静静看了一眼绮真,踌躇了许久,才开口轻轻问道:“她,还好吗?”
不去理会他此刻眼神里的落寞,绮真冷冷道:“冷宫离皇上的殿宇不过数里,皇上为何不亲自去看看你昔日的枕边人过得如何?”
她这样对一个天子说话,实属大不敬,然而此时的洛榕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的落日,不发一言。
自从他盛怒之下把刚失去孩子的春芙打入冷宫后,他突然发现身边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春芙那么贴心的人了,后宫嫔妃再多,却没有自己中意的那一个,时间越久,他越发觉得寂寞。
洛榕禁不住咳嗽起来,自从上次他大病一场后,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只要心里激动不安,他就会咳嗽。
他听出了绮真话里的怨恨之意,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止不住的叫嚣,让他去把春芙从冷宫接出来……绮真见他不再言语,随东方朝宫外走去。
突然,平静的宫门广场上刮起了一阵巨大的寒风,寒风夹杂着沙尘让人睁不开眼睛,绮真止步擦拭着眼睛,一个回头,蓦然看见刚才那个冷宫里的小太监神色慌张的迎着寒风一路跑过来。
不知为何,绮真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心中不好的预感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紧张的盯着那个小太监,只见他扑通一声在洛榕面前跪下,哭喊道:“启禀皇上,黎庶人归天了!”
小太监的话让绮真眼前一黑,她呆愣片刻,突然冲上前去揪着小太监的衣领狠狠说道:“不可能,你在撒谎,我刚刚出来时姐姐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功夫姐姐就……”
洛榕闻言也是神情大变,他不敢置信的望了一眼冷宫方向,回身冲小太监厉声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细细说来!”
小太监被洛恒吃人的样子吓处全身瘫软,他趴在地上颤声道:“刚刚黎姑娘离开后,奴才照例去给她送晚饭,可是在门口喊了半天也不见她出来领饭,奴才只得进屋去叫她,没想到,没想到,进屋一看,才发现她已上吊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