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声所说的话,冷予瑾信一半,不信一半。
他从扶伤那里得知的消息,与孟声前一半的说法能对上号。啼莺是去了阑州才遭遇这等祸事,而阑州正是幽谷所在地。左家在峒州,与幽谷毒门交恶后,左家人便很少出现在阑州。说左慕白是冲着幽谷毒门去的,也有几分可信。
但后一半应该是托辞,全不可信。按扶伤所说,追杀之人不敌龙亦昊才匆匆撤退,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惹上了逸龙山庄。他们可能不知与龙亦昊拜堂的人是谁,但怎么会猜不到神秘侠客是左慕白?就算猜不到,追杀时误伤了无辜的啼莺,难道也猜不到是逸龙山庄的人?
冷予瑾正要开口,与孟声面容一样,只左眼角多一颗泪痣的孟司从后厨那边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冷予瑾,面色冷淡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便挤到了孟声边上,坐了下来。
“处理好了。”孟司低声道。
孟声嘴角含笑,轻拍了一下孟司放在腿上的手,然后与冷予瑾说:“左家那位公子前不久听说已经转醒了,也不知谁有这么大本事。同是行医用药之人,冷大夫可曾听说过什么?”
“不曾。”冷予瑾盯着孟声的眼睛,余光也注意着孟司的动静,他慢慢说,“能解幽谷两种密毒的人,我也想认识一下。”
孟声的眼珠微微一动,视线往孟司那边偏了一分,随即又转了回来,面上的笑容一直未变。孟司的神情却是变了,本来他就不像孟声那样爱笑,现在更是没了好脸色。
冷予瑾心里也有了答案,眼神更冷了。
连孟声与孟司这两位左右使都不知道左慕白其实只中了一毒,另一毒用在了别人身上。看来幽谷毒门派出的追杀者,没有向上头汇报实情,恐怕是不愿担责。只要日后左慕白确实毒性发作,便不会有人追究到底是几种毒。
那他的徒儿就该受这无辜之灾吗!
孟声注意到了冷予瑾更加凶狠的目光,幽幽地叹口气说:“看来冷大夫是不想说了。尊主一直很欣赏你,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以往听到孟声说这类招揽的话,冷予瑾向来是不理会的。但今日不同,他记挂着啼莺的状况,便无法不为所动。
“若你们愿意告知这两种密□□供我研究,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一旁的孟司沉不住气了,他怒视过来,低声吼道:“两种?真有胆!”
孟声面上仍是眉眼弯弯,唇角勾起,眼里却没了笑意。他轻抚了一下孟司的背,待他冷静下来,才对冷予瑾说:“我才知道,冷大夫竟然长着一张狮子嘴。”
冷予瑾不理会他的嘲讽,只问道:“就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吧。”
“既然称之为密毒,便是我派立身之本,你这一下要去两种,我可不敢擅自做主。”孟声的语气也没了笑意,不过他想了片刻,又说,“待我们办完事,返回谷中,定将冷大夫的意思回禀尊主。”
“有劳。”
冷予瑾嘴里吐出这两字,连个揖也不做,直接起身离开了雅间。刚才他坐的位置已经被其他人占了,他便在角落里又选了一个位子坐下。
他又听了一会儿厅里的闲聊,店小二将他要的烤鸭放在食篮里送了上来。转头一看,那三位侠客还在等他们点的菜,孟声和孟司也还没离开雅间,他便提起食篮,又走了过去。
孟声和孟司正在雅间里分吃烧j-i,见他过来,都停下了筷子。
“冷大夫还有事?”孟声笑着问他。
冷予瑾不说话,掀开食篮盖子,拿起筷筒中的一双竹筷,从片好的烤鸭中夹起一小块,放进了孟声的碗里。
“尝尝看。”
孟司将自己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怒斥道:“你什么意思!”
冷予瑾根本不惧他,又用筷子夹了一小块r_ou_,放进了孟司的碗里。
“你也尝尝。”
孟司气得脸都发白了,而孟声倒是哈哈笑了两声,说:“舍弟不爱吃鸭r_ou_,不能领你这份情了,还是我来吃吧。”
说罢,孟声伸筷将这两块鸭r_ou_都放进嘴里,嚼碎了后咽了下去。
“嗯,不错,春江馆果然擅长烧j-i烤鸭。”孟声顿了顿,又笑着问冷予瑾,“这下你可放心了?”
冷予瑾略一点头,道:“告辞。”接着他盖上盖子,扣好锁扣,提着食篮往外走。
才走几步,他就听见雅间里传来摔筷子的声音,想必是孟司在发脾气。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这烤鸭是要带回去给啼莺吃的,馆内既然有这么两位擅长用毒的人在,特别是孟司还去了后厨,自然要更多一分小心。让他们尝味,是要他们表明态度。
将食篮在马背行囊中放稳妥了,冷予瑾牵着马快步走出城门,然后翻身上马,快马赶回了青茶镇。这烤鸭经不得久放,否则皮没有那么脆口,他得赶紧带回去。
啼莺在家里等了两个半时辰有余。他一直惦记着春江馆的烤鸭,午饭都没怎么吃。陈余热了几个馒头,拿过来要分给他时,他只要了小半个。然后他就拿着那本县令公子送的《千金要方》,坐在大门外边看边等。
一听到马蹄声,他便抬头去看,眼睁睁地看了三次镇上的人牵着马走过自家门前,第四次才盼到冷予瑾牵着马回来。他连忙放下书,迎了过去。
“师父,辛苦你啦!”啼莺说着,伸手帮冷予瑾卸马背上的行囊。
“这个重,里面都是书。”冷予瑾将装书的行囊背拿过来,然后将食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