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国虽然高楼大厦耸然于街道两旁,但是这种拱卷式的罗曼风格仍旧很是突出的,砖片厚重而且窗口窄小,从外面看来还以为是复制的罗曼教堂。林秋水心中不知道是赞叹还是无奈,这种非古典也非巴洛克的风格让她觉得沉重。
薛澈像带小孩儿一样轻轻拉着她的手进了屋中,落地花窗下的阳光给这个古堡式的大房子带来几点星辉。
林秋水一进来就开始发愣。这个搞投资的人真是异想天开了,屋中的作品都是她颇感兴趣的文艺复兴复刻品,还有那位有名的rk·js,所谓超级大赝品家。
林秋水装模作样的拿出平面眼睛戴上,一副教导主任的样子,一旁薛澈被那种硬装的严肃样子逗到了,戳着她那个装模作样的小眼镜框气息轻轻的:“怎么,你这是哪儿弄出来的?搞得跟马上就要下地采访了似的。”林秋水跟那个小学时代禁欲的教务处主任似得摸摸下巴,脑袋一歪示意他看看一旁慕名而来的艺术人士们:“你瞧瞧吧,我虽然脸冷,但是还没你冷,为了配合你的气场,我不得找点什么遮一遮吗。”薛澈许是气笑,手指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脸颊,蹭的她心肝儿颤了一下,对方倒是不疾不徐的又是那副冷淡淡的样子。她转眼一看,原来是那群搞投资的过来了,怪不得他一瞬间又是平日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林秋水在旁边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冷面门神的效果,这一男一女加起来释放的冷气赶上天然空调了,结果博物馆一副六月寒的模样。
薛澈被一群人堵了上去,他只要一个眼光,林秋水就会意了。他知道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便要自己自由活动了。林秋水伸了伸懒腰随便的转悠转悠,不得不感叹威斯曼作为一个中介场所的野心,波士顿美术馆的《历代帝王图》《捣练图》《雪山萧寺图》《文姬归汉图》残册,这些稀缺的精品是很难见得的。这次除了复刻版本外,尚有几个珍贵的原版高高立在其中。
“怎么,一个人无聊的很呐。”林秋水散淡的眉毛轻轻动动,她距离这个声音太久,但是心中却总有这个人的痕迹。她哼笑了一声,低着头看看自己运动鞋下的瓷砖被自己蹭出了痕迹。
她目光就在地下那个小圈圈里面转着,偏偏这个人和不信邪一样,一双复古色的皮鞋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林秋水指尖框了框自己的眼睛,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他果然还是那副样子,斯文败类,带着眼镜,掩盖住心里那种冷漠的一面。那双唇同样是笑着,可是不同于薛澈冰雪微绽的春意,仍旧是像精确复刻的虚拟弧度一般。
林秋水将落下的发丝塞到耳朵后,持续冷着脸像个机器人一样横直的走着。郑之言嘴唇勾了勾,还挺自觉的充当起了讲解员:“大约一百年前大英博物馆曾藏有绝代名画《女史箴图》,但是当年采用了日本的日式折屏手法,用生硬的方式将原图整整割裂成四块,导致了原作在封存几十年后已经出现了裂痕。当年我国的博物体系尚未交流于欧美,现今情况则大不相同。》《女史箴图》当年由杉崎秀明和漆原木虫复刻了100份木板艺术品,今次展览的为其中一块…”
林秋水忍无可忍的回头,眼镜片的蓝光冷冰冰的闪着:“郑少爷还真是高品位高要求,凡是苏海有头有脸的地方总是少不了有您坐镇呐。”
郑之言嘴唇轻轻动了动:“哟,舍得回头看我啦。我这算是班门弄斧,毕竟林小姐是人文学院毕业,同样对考古很有研究嘛。”
林秋水转过脸去,心中便会出现当时在酒吧中被围攻的景象,她就像是不小心闯入一个上流圈子的猎物一般,等着为那些公子小姐取笑,她那时常痉挛的胃更是恐惧的急剧收缩。而这个人就在季魅身旁,嘴角平缓眼神平静,丝毫没有帮助她的意思。
如果没有薛澈…
林秋水看着一旁流动的人群心生怨气。如果没有薛澈,她的胃一定会喝死在里面。
她想了一想便立刻加快步伐,势必要甩掉身后的人。
☆、意外的提醒
林秋水越想越生气,但是她长年处在一种自虐与自我封闭的状态,因此她愤怒时候却往往都是出奇的冷静与冷漠。一如现在她思考了自己的境地,对付郑之言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限的放置,直到最后两人双双厌烦为好。
林秋水皱皱眉头,脚步虚浮的飞快小步走,她快慢也罢,后面却不紧不慢的跟上来,悠游从容,好似在平静的享受下午茶一般。她几乎能想到他的表情,那种总是不紧不慢的从容的笑意与冰冷镜片后实则平静幽深的眼睛。
林秋水停住了,她实在没有办法将自己从面前的那副画上移开眼睛。
夏夜中漆黑的月色,黑白分明的小屋中是一双男女的背影,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切,但是那半夜高升的月带来一层冷魅神秘的月光,将这对男女的内心完全闭塞,他们看起来在一种相互试探却友好的幻境中生存着。林秋水感到了一种情景再现的熟悉感,这画上的一切分明是她同薛澈关系最复杂的那天,两个人各有心思,当然,她大概是被猜的比较透彻的乙方。
右下角的华文字体是:《夜》——格式塔。
她的世界静止了几秒,虽然被后方那种讨厌的笑声所打断。
郑之言挡住了她,她仅仅能盯住右下角的那个花体英文,那大概是薛澈自己的手笔,像是砖块根据细密文理沉稳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