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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卓尔神色有些紧张,他轻笑一声,倏地敛了敛神情,别过了头。
不明那一声轻笑究竟何意味,卓尔心下亦跟着一紧,这人当真是个捉摸不透的。
她悄然偏过头注视着他的侧颜,那种仿佛隐在云中高深莫测却在之前离自己是那么近,连呼吸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炙热,这样的男子,这般的身份,何尝不是良配,只是她既已做了这般决定,便不能退缩。
一路无言,却不知何时到了槲仙居门前停下。卓尔心下明了,屈身行礼,慢慢离开越王的怀里,转身缓缓踏上短阶。
越王眸色愈发幽深,只定睛望着卓尔那副平静之态,欲从那其中得出什么,却又有一刻想将那白皙脖颈下揽入怀中继而狠狠欺上……
常素端了一些布料回槲仙居,快到门口时竟见到那越王,回想着她先前仅在上月下旬一年一次的宫人探亲的宫门外遇见着他踏马而来时肃然冷峻的神态,不由得心下一喜,忙上前垂首行礼,“奴参见越王。”
越王恢复往日神色,淡漠地扫了眼挡在两人中间的侍女,又放眼凝视着那人瘦削的笼着鹅白轻纱的背影,随即不应声,转过身不加犹豫大步离去。
常素心中疑窦骤生,低垂了首慢慢起身,见自家姑娘也不对那越王多作挽留,便忍着心中愈发好好奇之心紧跟着卓尔一同入了那槲仙居。
见卓尔没有进内屋休憩,偏在一处荫蔽下的石榻上坐下,双眸无波地望着那清荷池子。
论及这池子,也是不小来头,原来的槲仙居只有些枯萎零落的桃树,颇不景气,数日前自传出六公子在锦云阁点名要了卓尔走,便陆续有太监宫女抄着家伙花种等等进这槲仙居,着手辟了一处清水池,尽种粉白两色荷花,又投了几条小鱼苗,供自家姑娘投食,原本萧条寂寥的槲仙居倒是有了些生趣儿。
不仅如此,那些宫女还留了不少花种花盆,还开了一角芭蕉于姑娘卧室外,供雨声打芭蕉叶听响儿解闷。吩咐这事儿的大人果真贴心极了。
再加上越王今日竟于槲仙居前停足,常素内心揣着多少的疑问,着实憋不住心头好奇得紧儿。
于是她慢慢挪坐在自家姑娘旁,小心问道:“姑娘,越王是如何同你这般熟识的?”
“不曾熟识,只见过两面。”
“是了,那数日前锦云阁可有人砸吧嘴,道那温文尔雅的越王选了惊画姑娘。”常素取了盛布料的托盘上的团扇,扬了扬风,阴阳怪气道。
卓尔拿指戳了一把守常的额,讥讽道:“原来你倒是个多嘴的。”
“哎哟,姑娘你是知晓奴的,奴怎敢多嘴,不过是好奇罢了,姑娘不愿说也罢。”常素默默将那把团扇塞到卓尔怀里,“瞧这怪变的天色儿,怕是又要落雨了,姑娘待会儿便进屋来吧。”话毕,常素便笑着走远了。
留了卓尔蹙眉思索着。
她回想着他仰首望天的神情,视线蓦地不自觉透过树梢蔓延至那天,云慢慢散开,旧巷里双人徐徐行过,一池清荷叠荡,溢出淡雅的幽香,没有一个午后比这段记忆来得暖心灼人。云散旧巷暖花深,可是如此?
卓尔缓缓抿唇,眼角泛起一丝柔和。
☆、第五章
伴了一夜的雨声,卓尔睡眼惺忪起身,望着那两扇合上的木窗,愣了一下醒觉是常素昨夜合上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些,她如往常一般走到窗边,郁绿的芭蕉叶另一侧便是那雨打了一夜的池塘,此时隐隐有些细雨,淅淅沥沥,在池边打开一丝清凉。
卓尔不禁回想起那人的眼神,捉摸不透。索性不想其它,洗漱用了早饭后便出门。
雨落空山涌诗卷,宫墙上露出的那处远山放眼望去便多了些朦胧,卓尔不自觉呆立在门前。
“姑娘何处去?”常素手中握着伞柄追出门,见此情状不禁惑道。
“昨夜君上传了那太监来同我们说的话,你不记得了?”卓尔接过那把淡雅的素伞,慢慢下了槲仙居门前那三短阶,缓缓道。
“哦!我记得了,原是姑娘今日要出宫去呢。”常素恍然悟道。
卓尔不答言,打了伞便走远了。
“姑娘早些回来。”常素捋了袖子,见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笑道。心中碎念着要是还能碰见越王自是再好不过了。
南宫门外,陆陆续续来自金陵宫城各个宫殿里的伎人着各色衣裳装点着精心准备的妆容,三三两两聚着聊天。
卓尔一袭浅淡青长摆及地,墨色及腰长发被梳成灵巧的斜旋髻,缀着一支通体莹润的珐琅彩花卉簪,又不失简朴地添了几只玲珑小巧的似蝶宝蓝点翠玉扇在鬓间。
这般装束配上那不加掩饰的貌容,自然惹得不少人眼红,但又有人认出卓尔这身长裙虽然浅淡,但丝绸布料分明是六公子宫内才有,不免止住了欲上前挑衅的心思,纷纷敛了袖窃窃私语,也少不了指指点点。
卓尔自入金陵宫城前便被不少人鄙弃甚至唾骂,现今遇到这般窘迫之境不觉得奇怪,倒是适应得很。
不过此时的她明白,无论是先前那副模样,还是如今的不加掩饰,都掩饰不了她原本卑贱的身份,唯一能让尊敬的,只有她现今所依附的那有些可笑却实用的地位,若是要靠着自己,她现今却也什么不是。
这般想着,心中愈发坚定了,她挑眸望去,只见昔日那名年纪稍大的公公后方跟着几个侍卫,登时了然,随即迈着比那数名伎人快了许多脚步行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