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未开口,又轻轻道,“父亲年纪大了……”
“知道。”他吐出两个字,睇一睇她,又道,“还不用担心这个,真到了要派兵的时候,朕心里有数。”
沉了口气,她点了点头,应了声“诺”算是表示会听他的话,却明显还未放下心来。
霍祁凝视着她,忖度着能将此事告诉她多少。少顷,环在她腰间的手用了些力,将她又揽得近了些:“这是大事,朕可以告诉你,你却断不能再告诉旁人去。”
席兰薇一愣,立即重重点头。
“如若不出意外,应是不用席将军出征。”他沉缓道,见她神色一松,不禁笑了,俯首吻在她额上,“你说得不错,是二弟的算计。”怀中的她一缩,似是虽有这般猜疑,但听他开口认可了仍觉心惊。他顿了一顿,继而又道,“二弟想慢慢耗尽大夏兵力,若朕不知他有反心,大概还真得由着他耗了。”
眼下却反了过来,他知道霍祯有反心,霍祯却不知他知道。
“那陛下……打算如何?”席兰薇怔然问他。
“就算是他设的局,赫契之事,大夏也不得不管。”他闷声一笑,唇角转过些许蔑意,“至于他想要的,朕可以陪他玩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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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阴雨仿若席兰薇的心情。连连绵绵的全是昏暗和闷热,直盼着下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浇熄这热意、再在雨停后得见晴朗蓝天。可天就是不遂人愿,偏要如此缓缓地淋着雨滴,让闷热始终萦绕不绝,更见不到阴云那边的蓝天。
霍祁说,既然知道霍祯的打算,便不会吃亏的。已然让禁军都尉府去查,朝中这一干武将,哪一个被霍祯拉拢了,派去就是。
她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直到他一笑说:“倒看看是他动朕的兵马动得顺手些,还是朕砍他左膀右臂砍得快些。”
换言之,派出去的那与霍祯交好的武将……他自有办法让他有去无归。算是给霍祯添个堵,又有点他随意找个乐子的味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觉一把利刃直刺心中、又刺透了脊背,席兰薇懵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满心的不肯相信。
照他这般说,上一世……她的父亲……
若说霍祯娶她就是为了拉拢席家,那么与她成婚后,他与她父亲的交往决计不会少,难不成……
难不成到头来,父亲并非仅是战死沙场,而死在了他们的算计里。那么她上一世后来的不幸,也与霍祁……
与霍祁没有关系!
狠然斩断自己的思虑,长甲狠掐着太阳穴。席兰薇银牙紧紧咬着,一再地对自己说:“上一世的一切,与霍祁没有关系。”
☆、91释怀
纵使心中挣扎未消,席兰薇也还是在晌午之后如常去了宣室殿。照旧奉上一盏杏仁茶,席兰薇静静地凝望了正专心看着奏章的霍祁须臾,心中的挣扎忽然就淡了。
一个声音在心头涌动着,十分嚣张地否掉她先前的一切在意,在宣室殿的灯火通明中,让她清楚地看到眼前之人才是最要紧的。
没什么大不了,都过去了。且不仅是过去了,而是……已过去一世了。
很难直截了当地去说这一世的这些人是不是与上一世相同,席兰薇心中只是分外确信……霍祁与上一世不一样。
或许却有些自欺欺人,不过上一世他于她而言只是皇帝,二人除却逢年过节客套一番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交集。
这一世,他却是她的夫君。
她曾毫无掩饰地道出过“相爱相知”这样的话,那是她在历经了上一世的种种后拼力鼓足的勇气,对他——对这一世的他。
那就……当真不必计较了吧?似乎有些不孝。
但……父亲眼下尚还健在,何来不孝?这让她险些对霍祁生恨的一环实际上站不住脚,她总不能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毁了这一世的幸福。
心中矛盾,她静默着,一点点去感受自己的心思。这一次,只想顺着自己心底的本意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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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昨晚睡得不好。”她轻打了个哈欠,心下带着些因刚说服自己而残存的不安,“想去侧殿歇一歇……”
霍祁搁下手中奏章,睇一睇她,转而笑道:“去寝殿睡就是了。”
“……诺。”兰薇一应,略作思忖,又说,“臣妾有些事,想同陛下说一说……待得陛下忙完了,来叫臣妾可好?”
“这是最后一本了。”霍祁一笑,凝神看看手里的奏本又说,“倒是要紧的事情。你先去睡,朕一会儿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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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寝殿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明眸中显带乏意,望一望他,向床榻里侧让了一让。
“怎么了?”霍祁笑问道,遂在榻边侧坐下来,瞥她一眼又说,“忧心忡忡的,又听着什么闲话了?”
“没有。”席兰薇摇一摇头,伏到他膝上,轻轻言道,“臣妾就想跟陛下待一会儿。”
“……”霍祁直听得一懵,实在难得听她说出这种话。静了少顷,他犹是不太安心,追问了一句,“当真没事?”
“没有。”她答得笃定。阖上眼眸,双臂环了他的胳膊,又道了一遍,“就一会儿。”
霍祁僵住,被她搂在怀中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屏息看着她,看她羽睫轻轻地颤抖着,蓦然又蹙一下眉头、蹙了一会儿又舒缓出笑意来……
必定是有心事。不过……既是不肯说,就罢了吧;她想这么待一会儿,就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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