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薛含玉。
薛含玉没想到裴琰也会去,若是早知道,她今日绝不会出来。她久久不答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面上泛红,身子却僵冷,深觉如芒在背。两相权衡一番,她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平静:“没有,我本打算与郡主同乘一辆马车的。但我眼下忽觉有些不适,便不同往了。”言讫,将裴语交给丫头搀扶,朝众人屈身一礼,掣身折了回去。
楚明昭暗笑,裴琰倒是变成了她的克星。
薛含玉别了众人,一径转去寻崔氏。她路上强压着心头翻搅的情绪,目下一瞧见崔氏,眼睛立时就红了。崔氏抬头瞧见女儿那模样,挥退左右,将她叫到跟前来。
“母亲,”薛含玉扑到崔氏怀里,捂着脸哽咽道,“我要怎么办才好?”
崔氏安抚了女儿几句,旋又沉着脸道:“你怎那般鲁莽,竟就往人家挖好的坑里面眺?头先在府里时不是人精一样么?”
薛含玉恨声道:“女儿太轻忽了,女儿万没想到那楚明昭会来算计我!这回真是小觑她了!”
崔氏沉容不语。她昨晚被叫去时便心知不是什么好事,落后赶过去,被裴琰母子说得愣在当场。她情知事有蹊跷,便又赶忙转来女儿这边询问,这才知晓原是女儿被人算计了去。她头一个念头便是将此事压下去,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郭氏一直想让女儿嫁给裴琰,如今好容易抓住了这个把柄,怎肯善罢甘休。她好说歹说,郭氏虽答应帮着将此事封住,但却以此为要挟,要女儿嫁给裴琰。
裴琰已有正妃,女儿嫁过去也不过是个妾,虽是郡王的妾,但她也是不肯的。她自己是主母,深知妾室在主母跟前要如何被弹压。这也是她之前一直不同意女儿嫁入王府的原因。
但此事实在是对女儿太不利了,女儿家的声名最禁不得玷污。郭氏明知女儿跟郡王并无私情,这不过是个圈套,却还要咄咄相逼,也不过是因着这点。郭氏笃定薛家会吃哑巴亏。
崔氏的面色愈加阴沉。
“姐儿不要慌,”崔氏沉声开口,“此事也并非全然无解。”
薛含玉哭声一顿,惊喜抬头道:“母亲有法子?”
崔氏微微点头,旋又轻叹道:“不过你此番栽跟头,根由泰半在你自己身上。你若不是鬼迷心窍地非要去揪那世子妃的小辫子,何至于上当?再者说,你怎知她就是去办龌龊事去了?你真是被鬼摸了脑壳了。”
薛含玉攥了攥手,沉默少顷,道:“是我太心急了,我想让她在世子眼前消失。”
崔氏摇了摇头:“那世子妃虽则身份尴尬,但世子似乎极是宠爱她,我瞧着王妃倒也愿意接纳她这个媳妇。回头她若是再生下世孙,地位便更稳了,岂是轻易扳倒的。”
薛含玉失魂落魄道:“我真不懂世子为何会喜欢她,那逆首可是她亲叔父。”
崔氏觉着男人都是重色的,楚明昭生得那等姿容,又会讨好夫君跟婆婆,裴玑娶她也不过四月有余,那股新鲜劲儿兴许还没过去,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但这些话她不能跟女儿讲,女儿本就一门心思想嫁给世子,这般与她说了只会给她更大希望,但目前看来,女儿是很难嫁给世子的,她也不太想让女儿嫁给世子。
崔氏思及此,又忍不住劝说薛含玉从世子身上收收心。薛含玉抿唇半晌,捏着帕子道:“我不甘心。”
昨晚她激愤之下几欲以死证清白,结果被母亲训斥了一番,说闹得动静大了这事想压也压不住了,她这才冷静下来。落后母亲告诉她已经暂且封住了郭氏的嘴,她终于能稍稍安下心来。
见今知晓这件事的不过当事的寥寥几人,这也是她敢于在今日露面搏一把的缘由之一。她不想被此事毁了前程,今日要跟随世子出去,主要是想要跟他好好谈谈,她觉得有些话需要跟世子点明一下,否则世子会一直被楚明昭牵着鼻子走。但看到裴琰出现的那一瞬,她心里便慌了,她担心裴琰会胡说八道,担心他会来纠缠她,所以她临时折了回来。
崔氏见女儿兀自垂泪,叹了一回,拍着她的后背,神色复杂道:“姐儿且宽心,母亲自会为你打算的。只眼下咱们娘两个到底也是没个张主,待你父亲从锦县回来便好办一些了。”
初秋正是凉爽,山间的林风都染了清冽的桂香,沁入肺腑只觉浑身通泰,上清下明。
由于薛含玉临时变卦折返,裴琰眼瞧着他跟着弟弟出去也无甚意思,便乘了马车自去寻人酬酢去了。裴语倒有些骑虎难下,最终犹豫几番倒是跟了来,横竖她也许久没出来了,只她眼下觉着她实在是有些多余。
裴玑拈起一块重阳花糕递到楚明昭嘴边,微笑道:“来,再吃一块,待会儿要爬山的。”
重阳花糕例以面饼种枣栗,其面星星然,香浓软糯,十分宜口。楚明昭虽是吃饱了早膳来的,但行了一路,眼下的确有些饿,只她已经被他喂了两块糕了,要是吃饱了恐怕吃不下其他零嘴,便小声道:“你让我缓缓……”
裴玑故意板了脸:“我喂的你也敢不吃?”
楚明昭觉着这话听着真是一股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低头笑了笑,抬起头来时便摇着他的手臂撒娇:“夫君也吃嘛,要是光顾着喂我把自己饿坏了怎么办?”
裴玑觉着这话十分受用,伸手想抱过她温存会儿,但思及裴语就坐在不远处,忍了几忍,到底又将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