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对着电话大吵大闹地发脾气,可是那一刻,就是忍不住地咆哮:“你才有病呢!”
付小馨难得轻声细语地解释说:“我电话炸坏了,当时卡是绑定的,本来想换一个,怕你找我,找不着人,才重新粘起来,勉强用着,现在跟你说话都不能拿……”
傅落一句人话也不听,无理取闹起来:“你为什么那么半天不接我电话?”
付小馨:“不是说了吗,铃声有问题,我听不见……”
付小馨女士作为一颗横冲直撞的炮仗一样的人物,一辈子那点慈母情怀几乎全都蕴含在这几句通话里了,她耐心地解释了两遍,语气近乎温柔了,可是熊孩子不领情——总参处传奇一样混成了半个海盗的傅落,她在联军全军覆没的时候没怎样,在被耶西扔进敌人炮口下的时候也没怎样,这一刻,她的情绪却忽然崩溃。
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肆无忌惮、撒泼打滚要糖吃的小孩。
付小馨不多的耐心告罄,终于出离愤怒了:“你有完没完!转车轱辘哪?没听见怎么了?我又不是电话答录机!”
她中气十足的吼声让傅落愣了一下,随后两人打响了漫长的争吵。
傅落:“我离家一年多了,你找过我吗,给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连理都不理我!”
付小馨:“搞清楚好吗小姐,你是自己离家出走的!自己!”
傅落:“我他妈一定是捡来的!”
付小馨:“你他妈给老娘文明点!要不是好不容易生的,我早把你扔了!也不找面镜子好好照照,我又没有青光眼,能挑你这死德性的捡吗?”
傅落:“说实话了吧,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要我,我从小就知道!”
付小馨:“哎呦喂,可算有点自知之明了,一念之差没把你冲进厕所里,悔死我了!”
傅落冲着电话叫嚣:“我就应该抱着法官大腿,让他把我判给汪仪正!”
付小馨立刻叫嚣回去:“你现在去找他也来得及!”
付小馨吼完,自己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她低声补充了一句:“……不对,好像来不及了。”
傅落心跳骤停了一拍。
她从极端幼稚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呆愣良久,才哑声问:“你说什么?”
付小馨缓了一口气,轻轻地说:“空间科学院第一时间被炸掉了,不知道是谁干的,里面的人一个也没看见,不过……也有谣言说是他们为了保证绝密资料不外泄,自己炸的,如果是那样,可能还有……机会,我现在也没有确切没消息。”
傅落眨巴了一下眼睛,一颗眼泪落到嘴角,她草草把脸擦了一把:“那汪二狗呢?”
“也不知道。”付小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离家出走了,我正在找他,还没找到。”
两人之间突然开始了长久的沉默,傅落仰起头,靠在舰艇楼道的侧墙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膝盖。
“妈,我……”傅落有些词穷。
“我什么呢”?她想不出来了,千言万语走马灯一样地从心里溜过,最后,似乎也只剩下“挺好的”三个字,一字绝尘地一言以蔽之。
她忍不住低笑出声,觉得自己实在是蠢死了。
就在这时,杨宁的声音突然在内置通讯器里想起来。
“归队!”
傅落悚然一惊。
“重复一遍,各部门立刻归队,”杨宁说,“全体注意,提高警戒级别。”
听见傅落的话音微妙地一顿,付小馨立刻敏感地问:“怎么了?”
“……我得走了,食堂通知要吃晚饭了。”傅落脱口而出,说完立刻想扇自己一巴掌——别说这像不像真话,这像人话吗?
付小馨却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
“去吧。”她说。
莫名地,傅落从中听出了一丝释然。
她挂断了电话,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脚,快步朝主控室走去。
地面上,一个隐蔽的地下租屋里,付小馨放下电话,长长地吁了口气,踉跄了一下。
她身侧夹着一副简易的拐杖,一条裤腿被截掉一半,裤管下空荡荡的,能看见纱布的一角。
付小馨艰难地用仅剩的一条腿蹲下来,试图扶起方才一路飞快地赶过来时,被她撞倒的大衣架。
“付工!”一个青年连忙走过来,“我来我来,你放着。”
付小馨抱着拐杖单腿站在一边:“不好意思哈。”
“没事,”青年扶起衣架,“小孩联系上了?”
“嗯。”付小馨低下头,“早些时候就打听到了,听说她在二部。”
“哦,就是那边通讯断了联系不上嘛,我听说二部是最厉害的,怪不得你这么放心。”青年嘴甜会说话,连连感慨良久,“改良动力系统的图纸放在你桌上了,我扶你过去?”
地面上的人,也有地面上的岗位。
傅落赶到主控室的时候,眼角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她用力搓揉着自己的眼睛,感觉十分尴尬。
“报告。”
杨宁假装没看见,只是指着一块雷达反馈屏幕说:“来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各种杂乱的各种曲线,有些是辐射波,有些是小障碍物,还有一些代表是附近的舰队战友,没有高能反应,看起来平平无奇。
听出他话音中的郑重,傅落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了片刻,突然,她从整张乱涂鸦一样的反馈表格中捕捉到了一条线,连日来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