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了一场,不肯再寻人家,没想到这样快就改变了心意。又想要叫姜毓知道了,还不知如何伤心。
想寻丈夫说一说,贾环偏又忙得饭也顾不上吃,一直在前院埋首案牍,只得自己用了饭,闷闷的睡去了。到了三更时分,半梦半醒间听见门嘎吱一声轻响,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身侧微微一沉,已经上来了个人。她皱起眉头嘤咛一声,就有一只大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又睡去了。
次日醒来,贾环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站在床前,迎着大亮的天色,黛玉眯了眯眼,抬手挡在眉前,叫住他道:“急什么,吃了饭去不迟。”说着就下来找衣裳。贾环顺手取了搭在架子上的外衣给她披在肩上。
早饭摆在偏厢的小圆桌上,这桌子也有强烈的西洋风格,雕花的桌腿,桌上铺着绣花的精致桌布,长颈瓶里插着新折下的红玫瑰。贾环原本眉头紧锁,见了这样明快的景色,也不禁放松了心情,觉得心境澄静空明。
夫妻相对默默着吃早饭,黛玉抬眼看了他一眼,夹了个蟹粉包子过去,笑道:“尝尝这个,有什么难事儿,也不能不吃饭哪。”
“谢谢,”贾环夹起包子咬了一口,含糊地道谢,也给她夹了个银丝卷儿。
一时吃完了饭,他起身要走,黛玉含笑叫住他道,“等等,你来,我有事和你商量。”贾环疑惑地问:“什么事儿?”跟在她身后入了内室。
“第一桩,乐氏嫂嫂将要再嫁,我想,咱们也要随个礼吧?”黛玉坐在床上,仰头看他。
出乎她意料的,贾环神情自若,若无其事地回道:“谁?哦,是该随礼。她是二嫁,不用太厚了,有个意思就行。你看着办吧。”
这下轮到黛玉吃惊了,她笑问道:“可是乐嫂嫂也曾说过要为夫守节,难道竟是假的不成?”
“嗐,这就是你不明白了,你当天底下都如咱们家一般?孀妇不二嫁,那是诗书大家才有的规矩,不差闲人一口饭,寡妇守节,婆家娘家脸上都有光彩。她想守节,姜家哪里会养着她白吃饭?就是她娘家,小家小户的,也不见得愿意留着她。娘家婆家都不容,她除了再嫁,又能怎么样?”贾环分说道。
黛玉听了,默认不语,沉思了一会儿,不知想通了什么,才又笑道:“昨儿我听了她的这回事,忽又所感,想起那年扶灵回苏州之后,再也没有到父母的坟前拜祭过,实在是不孝得很。我想着,今年回苏州去祭一祭,再修整一下坟茔,也是做女儿的聊尽孝心。”
“这当然是极好的,咱们多拿些钱出来,越性认真修一修,看族人里有没有实在穷的,雇两户人家专门给姑父姑母守墓。”贾环听了,忙出言赞同,一转眼就想出个主意来。复又面露难色,说道,“只是今年实在事忙得很,这两日我的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明年如何?明年我一定陪你回苏州,天上下刀子也去。”
“哪里用得着这样,我自己去就是了。”黛玉一笑,说:“你的心我知道,不会怪你的。”
一个年轻妇人独自出门,这哪里使得?贾环执意不肯,只是拗不过她,到底还是托了薛家的分号照顾她。
原来薛蟠仗着自己关系硬,点子新,已经把物流网络铺到了绝大多数城市。这个分号是专程去苏州,带挈一个小妇人一程也不算什么。
可烦恼事的惟有两桩,一是黛玉手下的那些小学生的课业。大家本来盼着过了年开学,谁知先生又走了。这个问题不大,黛玉并没忘记自己的事业,临走留下了一叠课业,足够学生的做到她回来;二是姜毓,这小子本来极黏贾环,黛玉在时还可以帮他分担分担,黛玉走了,便没人能照顾他了。贾环又不放心奶母丫头们,只好把他带在身边。幸好姜毓乖巧,他批改公文时,就坐在一边写大字或是解九连环。
薛家的人知道贾环的身份,不仅是泽阳的知府,还出自与薛家同气连枝的贾家,据说与薛蟠关系很不错的,也不敢怠慢,一路嘘寒问暖,奉着黛玉到了苏州。黛玉如愿拜祭了父母之墓,又照着贾环的主意找了人家守墓,诸事缠身盘桓月余,才得以启程回泽阳府。
一回到家里,才发现情况很不好,贾环简直有些蓬头垢面,急得嘴上起了一串燎泡,一碰钻心的疼,三位师爷和办差的胥吏们也差不多,连下人们也是惶惶,脸上不见往日的平静。
问了才知,今年除了清明前下了几个雨星儿外,就再没下过雨!不只泽阳,连目前已知的周边地方也是如此。
就算再怎么无知无识的人,也该清楚,这样的大旱会带来多少灾难。
黛玉奇怪地道:“怎么不开仓放粮呢?”毕竟是官宦之家的女儿,基本的流程她还是明白的。
“不能这么干,”哪怕心里快急疯了,贾环的面上也只是略微憔悴,还维持着冷静的判断力,耐心地告诉她,“官府的存粮有限,不可能够所有人吃的,放粮是一定要放,但是什么时候放,放给谁,这里头的门道太多了。把握不好分寸,只会适得其反。”
他虽然还笑着,眼睛里却已经涌起杀气:“何况,还有些丧尽天良之人,不思共体时艰,却尽在背后捣鬼!”
第97章97
放了一句隐含杀意的话之后,贾环就又急匆匆的跑去和下属们商议事情了。
正在思量着,已经被冷落很久的姜毓跑上来抱住她:“干妈,我好想你啊!”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