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眉目中有些许不安。
风止立在哪儿,他的剑还挂在他的腰侧,但他的眉目间却不似明朔见他从剑阁出来前般洒脱,他的眉心里牵挂着东西,而这样东西使他不安。
明朔不免走了过去,轻声问:“怎么啦?”
风止飞快的看了明朔一眼,收回视线,盯着褐色的泥土,而后缓声道:“他们说得对,鹤峰很辛苦。”
明朔在四周瞧了瞧,或许对温阳而言,鹤峰的生活方式大概能要掉她的半条命。可对明朔这个连智能机还没学会使用的天界半古董,活在鹤峰,和活在紫薇殿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除了这里没有好吃的玉石——但这里有别的呀。
明朔将视线盯向了那些在河边踱步的仙鹤。仙鹤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自不远处的刺骨寒意,皆忍不住抖索了一瞬翅膀,往更远处走了些。
明朔见着风止的情态,她想了想,对风止道:“我知道的。”
风止抬头看向明朔。
明朔干脆道:“没有仆人,没有佳肴,衣物也要自己洗,甚至连娱乐都没有。”
风止眉目前的不安更甚,明朔伸出手,算是大不敬的点上了风止的眉心,替他抚了抚皱起的眉毛。
明朔笑道:“但是有你啊。”
风止一时间说不出话。他的脸连同耳朵尖都泛出了粉色,他看着明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过了好半晌,才憋着对明朔说了一句:“温阳,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风止板着脸:“我是你的师叔祖,这样不好。”
明朔“哦”了一声,转身却又道:“师叔祖,那我说,因为这里有师叔祖,所以留下也很好,这样行不行?”
风止彻底说不出了话。
他过了好半晌,才能捡回自己的语言能力,有些慌乱的对明朔道:“……前两日我新采的茶,炒制的也差不多了。我请你喝茶吧。”
言下之意,就是求求你不要说了。
明朔的眼里全是笑意,见过了暮朗,见过了尤金,突然见到这样单纯可爱的罗浮,连明朔这样的人,心里都免不了浮现出一二想要恶作剧的心理。
好在明朔到底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眼见风止真的很紧张了,她也不再乱说话,只是乖巧的点头,看着泉边走来走去的鹤,忍不住坐下去,抱着膝盖问着那些仙鹤:“他是不是一直都这样?”
那些仙鹤踱着步子,吵着明朔清啸两声,似乎在回答她:“是的没错。”
明朔便不免弯起了眼。
这次的大地动虽然使鹤峰一时狼藉,但自然的修复里也非人类可比拟。山泉池虽然被从中央截断,但也因此划分成了两界,另有一番美景。
鹤峰三年前风止修来为弟子们提供休憩场所的木屋已经毁在了地动里,风止仔细打量了木屋的损毁情况,觉得还能修,便打算将前几日砍断的那棵树打磨打磨,用来修缮屋子。
而风止本来自然不是住在木屋里的,他住在剑阁后的一座石屋里。
当明朔跟着风止绕过剑阁,发现支撑着剑阁的那处突出山壁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在剑阁后的那一小片树林里,有一间不大的石屋。而这石屋浑然天成,少有人工雕琢痕迹,在这次的地动之中竟然也奇迹般的没有遭到任何损毁。
风止推开了门,屋内的茶香便飘了出来。
茶叶是长在峭壁上的那颗茶树,风止用西峰观特殊的方式炒制,泡开后的清香几乎可以溢满屋子。
明朔坐在了石凳边,圆圆的石桌上摆着风止的茶壶和茶杯。
架子上孤零零摆着另两个杯子,估计是用来待客的。
不过待客的杯子只有两个,这也能体现出风止往日里到底与人接触的有多稀少。他就像是一块被藏起来的璞玉,虽经雕琢会更显光彩。但当年的西峰观主不忍,明朔瞧着风止平静而温柔的侧脸,心中竟然能隐隐明白西峰观主的想法。
人活一辈子,保持一颗初心不变是多难的事情。
人在世一辈子,可以不顾忌、不瑟缩,坦荡面对天地,又是一件多难以坚持的事。
这和少羽不愿她长大,不愿她在这任务里投入感情,是一样的道理。
看得出来,这里长久都只有风止一人居住。风止找了半晌,才从屋子里找来了一只新的瓷杯。他用茶水洗净了瓷杯,而后将这只杯子递给了明朔,对她道:“温阳,以后你用这个。”
明朔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她叹了口气,风止听见了,问了一句:“怎么了?是茶水太烫了吗?”
明朔摇头,笑着对风止道:“师叔祖,谢谢你的茶。”
风止见到了明朔的笑脸,心中便忍不住觉得躁动。他低低说了声:“好”,瞧见了明朔的眼神,又忍不住问:“你想要见一见那棵茶树吗?”
风止刚说出口,便知道不妥。那棵茶树活在山壁上,莫说是明朔,便是此代的西峰观主,也难以在没有工具帮助的情况下去瞧那棵树。以明朔的轻功她绝对下不去——更何况,她根本没学会轻功。
风止说完便有些紧张。温阳是帝姬,他这句话说完,会不会让对方觉得是种嘲讽呢?风止只曾见过先帝,先帝仁厚,但即使如此,当年风止的师兄与先帝对话都端着些小心翼翼。他如此说,会让温阳觉得被冒犯吗?
他忍不住便想起西峰观主对他说的话——小师叔,她是温阳帝姬。
是帝姬,和他不同。
风止忍不住蜷起了指尖。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