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记,对全县经济发展进行再部署、再动员,我没有任何意见,我举双手赞成,我想说的是,我对您和县委有意见。”
王子君的话不多,却石破天惊,差点没把在坐的各位头头脑脑给惊得晕过去。这家伙脑子缺根筋还是咋着,要不就是吃错药了?你以为你是市领导啊,这等口无遮拦、当面放炮的行为,实在是太嫩了!
嗡嗡的议论声,迅速在兴洪大会堂之上响起,整个会议,都有点失控的感觉。
坐在上面的孙书记和牛县长两个人,眉头也皱成了川子。这两位主政多年,这等局面还真是史无前例,整个洪北县史上估计也是第一次。
“王子君同志,我们党内讲究民主,你对我本人和县委班子有什么意见,尽管实话实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孙书记的话说得道貌岸然,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不痛快!
领导也是人,是人就难免有弱点。试问,有哪个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三道四的说你这里不行,那里有问题呢?
“孙书记,牛县长,县委县政府对于乡镇来说,那就相当于爹妈,你们两位领导,就是在场所有人的爹妈,一个小字辈的人对别人有意见,得把尾巴夹紧了,但是对自己的爹妈,那就没必要掖着藏着,实话实说就行了!”
孙书记和牛县长从政多年,每天不知要听多少奉承之言,这种上级是爹妈的说法,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心里却有些受用,脸上不觉带了一丝笑容。
于是,孙书记和风细雨的问道:“王书记的话虽然糙了点,但是话糙理不糙。县委县政府和县直单位、各乡镇,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话不说不透,理不辩不明。大家敞开了说,有意见提当面,说开了,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嘛。王书记,你快说说,你对我和县委有什么意见哪?”
“孙书记,我对您和县委、县政府各位领导一直敬重有加,但是有一点我看不惯!本来不想说,但是,我又实在忍不住。”王子君难为情的说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那么一会儿,孙书记看着眼前的王子君,突然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当时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心里揣着这样和那样的不满,愤世嫉俗,侠肝义胆,不过,岁月的洪流很快就会磨光所有的棱角,整个人就会顺其自然。
想到这里,那孙书记哈哈一笑道:“哪点看不惯?你敞开了!”
牛县长等其他几个县委领导,也都露出了宽容的笑意,心中暗道,让这年轻的小牛犊说说也不错,也许在他从政的道路上,今天这个场面,将会给他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孙书记,您和县里的领导班子真抓实干,想方设法营造发展经济才是硬道理的浓厚氛围,鼓励党政干部到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的主战场建功立业,大显身手;到市场经济的大风大浪里去试去闯去冒,这等把握时代脉搏,紧跟时代步伐的先进的执政理念,足以证明您的战略眼光。我想,几年以后,整个洪北县人都会为您的高瞻远瞩感到骄傲,我本人也很激动,总觉得自己热血上涌,满腔豪情。”
王子君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却让各乡镇的头头听得一脸鄙夷:这王子君一本正经的把一顶顶高帽子往县委领导和孙书记头上戴,这不是绝等的马屁高手么?一时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慨。
而孙书记和牛县长等人的笑容,更是灿烂起来。奉承的话他们听得多了去了,但是王子君不是夸他们的,他是在评价这个洪北县的整个班子,这就没有讨好哪个人的嫌疑了。因此,孙书记轻轻地端起水杯有滋有味的抿了一口,心中暗道,这小子还是有些水平的。
“只是,我觉得县委哪点都好,就是做事有点不爽利!这与领导的英明决策很不协调,让人闹心!”王子君话锋一转,直言不讳的说道。
做事不爽利?这倒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心里的一丝不满早已消失得干干静静,那孙书记一脸关切:“哦?小王书记,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这些老家伙究竟哪里做事不爽利了?今天,你敢说,我们就改!”
孙书记的话一出口,牛县长等人就毫无顾忌的轰然大笑了。一双双善意的目光,更是充满鼓励地朝着王子君看了过去。
“好,既然书记让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孙书记,我觉得县委做事不爽快,是因为,您若对我本人有意见,就直接批评,别在钱上掐住西河子乡的脖子慢慢敲打。我觉得作为一名党员干部,我有虚心接受批评的勇气,县委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这么做,既耗时又费力,还影响了我们乡里推进工作的力度。您说,这又是何苦呢?”
王子君把语调放低,轻松而不失庄重,这番话虽然没有讲明,但是几乎所有的人全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家伙兜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落脚点在这里呢。
财政局的杨局长本来正悠哉游哉的看戏,王子君此话一出,杨局直觉自己的耳朵里响起一阵轰鸣,这才意识到一丝不对。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他岂能看不出来王子君这么说的本意?
看着站在会场上的王子君,杨局长直觉这个年轻人的神情,包括他的言语举止,都是凉飕飕的,心中暗道,这哪里是一个可以任意揉搓的毛头小伙啊,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让你心里止不住害怕,这种害怕在深处,宛若一条蛇隐秘地藏于皮肉之下,